余颂却笑着收下,道:“这是说我努力吗?谢谢啦,我也觉得努力是一种天赋。有些人甚至都学不会努力。”
原本接下来便无事了,姜宏极力邀请其余人去对面饭店聚餐,他向来对这种笼络关系的事最热衷。他正聊得兴起,把菜色大大夸赞了一番,却有电话忽然打开,他接完电话再回来时,脸色已经大变,张口就怒斥,道:“余颂,你怎么能做这种事?你对不对得起你的老师周修达?”
余颂也懵,弄不懂他为什么要骤然发难。
“刚才姨夫打给我,安思雨却学校闹事了,竟然要告他虐待学生。法院的传票都来了。这件事根本是污蔑。我姨夫脾气是大了一点,可是有本事的人谁的脾气不大。他这么多年,为了普及音乐教育做了多少努力!那么的一心一意,你怎么能这么对他?你这么做也太恶毒了?”
“安思雨做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关系?”
“谁不知道你们两个关系好,以前还是男女朋友。我姨夫说有一些细节只有圈内人才提供,肯定是你帮他了。你是不是看我的教育事业发展得好,就一直怀恨在心。你要是缺钱,可以直接和我说啊?我是长辈,你又是我哥的学生,我能帮的地方一定会帮。你怎么能泼脏水呢?”
余颂道:“我没和安思雨说什么,你这话也是在空口污蔑我。至于周思邈清白不清白,法院自然会有个结果。”
姜宏自然不满意她的解释,强拽着她不让走。其他人也都不明就里,不敢贸然出头。见姜宏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不少人都忍不住偏帮起他来。余颂也算是有口难辩,只能不停让姜宏先松手。
正在纠缠时,虞诗音推门闯了进来。她本就是来接余颂一起走,见此情形,先一把打开姜宏的手,扑头盖脸道:“抓她抓的这么用力?你的手没事了?那干嘛不去弹琴?”
姜宏立刻调转矛头,道:“虞小姐,我知道你和余颂是好友。那你也不能不讲道理。余颂联合外人污蔑我姨夫,根本就是公报私仇,说难听点,这就是欺师灭祖的事情。你难道还要偏袒他吗?”
虞诗音翻了个白眼,道:“别来春秋笔法,你不就是说安思雨告了周思邈的事吗?我知道啊,那是他活该,他把两个学生逼到跳楼,一个死了一个残了,告他不是应该的。”
“这完全就是污蔑,那是学生的心理素质太差,和我姨夫没关系。”
“又不是你说了算,上法庭自然有结果。”
“就算你说的有一点道理,可是在没有出结果前,余颂竟然把许多内幕告诉个外人,偏帮着要我们整个圈子难堪,以后还有谁愿意相信我们?还是有谁愿意让孩子学习古典乐?我姨夫这几十年的心血都要被毁了。”
“是我说的。是我告诉安思雨的,到时候我甚至能去当证人,这件事和余颂无关,她不知道。”虞诗音淡淡道:“如果周思邈没问题,那皆大欢喜。要是有问题,藏着掖着不公开,有一天藏不住了,大众会怎么想我们?把古典乐圈子当成贼窝还是疯人院。连纽约爱乐都经得起查,难道你一个辅导班都不敢吗?”
姜宏一脸痛心疾首道:“虞小姐啊,你是有天赋的人,不要被余颂拖下水,毁了你的事业啊。”
“我做事还用你来教,你以为你是谁啊,说得好像周思邈是什么好东西。他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亲儿子的死活都不管。”
“你怎么也串通起来污蔑我姨夫,我姨夫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但是他一直很怀念我表哥,你这么说简直侮辱我们全家人。我需要你立刻道歉。”
“长得像个鬼,说得倒好听。”虞诗音拿出一支录音笔,按下了播放键,道:“那你来解释一下这个吧?”
录音里有一段杂音,余颂起先不明所以,却很快认出安思雨的声音,他道:“你有空去给你儿子扫扫墓吧。”紧接着是周思邈道:“扫什么扫?他死得很好,在艺术生涯最光辉的时候死了,现在大家都怀念他。”
“他一个人死在外面,最后一年你甚至一次都没有去看过他。你还很骄傲吗?”连安思雨的声音都听起来很沉痛。
周思邈却依旧平淡道:“在他不能弹琴的时候,他对我来说就和死人没差别了。我为什么要去看一具尸体?”
录音播完,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姜宏也无从辩解,只能喃喃道:“他怎么能说这种话?”
余颂怒极反笑,道:“他是你姨夫,你一直很尊敬他,所以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这可能是误会,我姨夫挺在意表哥的,这录音可能是剪辑过的。”
“我问你有没有这么想过?是还是不是?”
余颂上前,逼视着姜宏。局面陡然逆转。先前姜宏的怒气大半是装出来的,一种博取同情的表演。可余颂是真的动怒了,像是蓝色的火温度最高,她隐忍着的怒气,几乎带着地动山摇的势头。她道:“我让你说话!你说啊!你是不是在周修达成名时嫉妒他,在他得病后轻视他,完全不顾亲情,巴不得他立刻去死?
依旧是漫长的死寂,姜宏莫名心虚,竟沉默着把头一低。余颂怒目而视,道:“我明白了,你就是这么想的。周修达在天上看着,姜宏。我与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赛场上见。别输得太难看。”她把姜宏送的那幅字一撕两半,直接甩到他脸上。
余颂向来以秉性和顺出名,这样当众暴怒实属骇人。她拉着虞诗音就摔门而去,现场倒也无一人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