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儿进入腊月,天气冷了下来,孟氏月份大了,实在不能再出门,沈绮的精神倒好,就隔三差五邀她来自己家玩。
这日,沈绮来得比平时都早,正吃着孟氏亲手做的板栗糕,偶然有个侍女模样的年轻姑娘,走到门口,敛衽而拜。
“奴婢给夫人请安。”
孟清徽面无表情,习以为常。
“起来,去吧。”
等那侍女走后,沈绮压低声音询问。
“你家的规矩……丫鬟们每人每天都过来给你磕个头?”
孟氏无奈一笑。
“不是。她不是平常的丫鬟……是我夫君的通房。”
沈绮像是猛地被糕点噎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只默默喝了一口茶。
孟氏很是淡然,轻叹一声。
“说出来也是可笑,这还是母亲得知我有孕后,大老远送来的。”
黄夫人在孟清徽尚未成人的时候,就安排好了在她婚后为夫家准备的通房。
这位侍女容貌中等,性格柔顺,又有孟家自幼的教导,正好能在她有孕的时候,帮忙侍候夫君。
孟清徽这般绝色动人,文大人尚且端庄持重,克己复礼,这相貌平平的通房丫鬟,也不过是个摆设。
饶是如此,孟氏一见到她,仍旧觉得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她瞧着沈绮低头沉思的样子。
“我知道你家没有纳妾,一直没敢问你……你家是不是,有不少这样的通房?”
一般的官宦人家,若要收房纳妾,还多少有些忌讳。
可广陵城中商户人家,房内房外安置几十个歌姬婢妾,都是寻常事。
沈绮摇了摇头——自家一个也没有。
孟氏听了诧异,实在忍不住,屏退左右,压低声音,叫沈绮教教自己,到底有什么御夫的招数,竟叫谢大官人这么爱恋她。
沈绮脸上一红。
她幼时在学堂读圣贤书的时候,万万想不到,长大后还要教他家后人这档子事。
她实话实说。
“我什么招数都没有。”
在她眼里,谢聿铎这人实在费不上什么招数。
沈绮拿捏他,跟拿捏自家儿时养的狗儿,根本没什么区别。
他是个很好哄的夫君。
开怀的时候,摸摸头,他就更加开心。生气的时候,捋捋毛,他也能颠颠儿地转怒为喜。
唯一一次,两人都生了大气,他躲在书房不回来,自己主动过去找他,坐在怀里亲了他一下,就叫他欲罢不能。
这,还需要什么招数?
……
这话,孟清徽听得一愣一愣的,悠悠然叹了一口气。
原来,这般恩爱欢喜的好日子,都被沈大娘子给过了。
临近正午,沈绮告辞回家,孟清徽脸上的笑意就淡了许多。
文宅饭厅中,文博远正拿着书,临窗而立,一边读着手中的典籍,一边正在等自己娘子一起午饭。
这文大人身姿清雅,面容俊秀,五官端正,望之不俗,实有温润如玉的君子之风。
只不过,当真是太过君子了。
他怎么不能像人家夫君那样,多少无赖一点儿?
见孟氏进来,他微微颔。
“夫人。”
孟清徽习以为常,波澜不惊,微微屈身。
“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