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把你的……让给我?”
“嗯!”
姑娘使劲点一下头,注意观察他的表情。
杨灵由于多少有点感动,又由于对她的爱情流露十分敏感,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消褪。他清癯、白净的脸像抹了层胭脂,虽然带点女气,但是同样令姑娘、哪怕是崇拜硬汉的姑娘见之中意、入迷。
单爱鹃满意他这表情,心想这就够了啊,他已经不再是一具木偶,已经明白我的情愫、我的内心了。
她激动地说:“咦,你咋说让嘛,本身你的条件就比我强!你有几样突出的事迹,舍己救人,科学种田,消灭血吸虫病,我呢,其实主要就是给四清工作队跑腿、当秘书。
“况且我觉得你参加汇报团,比我有意义得多。我参加只为了去探亲,你参加对你们组搞科学实验,将来的前途,都有意义!就是从宣传的角度说,也该你去嘛!
“噢,我只托你一件事,请你到我家去一趟,代我问候爸妈,把我准备带回去的东西,有几斤花椒,一包核桃,一包皂角,替我带回去,好不好呀?”
杨灵遂抬头用坚定的语气说:“对、对不起——我说了嘛,请你帮忙推荐陈哥!”
单爱鹃一愣,沉默许久才说:“我理解你们的意思,是为了组上的前途。只要你当了先进,结果是一样嘛!”
“不一样,陈哥是头嘛,我算啥!”
单爱鹃虽有点儿扫兴,但这可是第一次与他说了这么久的话,而且他还放下了架子,有求于我了嘛!叹口气说:“那好吧。要推他不容易,你既然坚持,我只有试试看了。”
杨灵回书房,才觉得背心是湿的。被风一吹,果然又着了凉,又睡了两天才好。
罗家院子有喜了
转眼到了五月中旬。
前年知青刚下乡时,盛开的石榴花红红火火、热热闹闹迎接他们,如今村里村外又烧起一朵朵猩红、热烈的火苗儿。花开三度,提醒知青下乡已经两个对年了啊!
罗家院子厅堂屋梁上的燕巢,这些天看不见两只燕子亲亲热热比翼双飞的景象,只有只燕从檐下忙进忙出。陈闻道笑说:“燕子有喜了,这是雄燕为妻子觅食,雌燕在巢内孵孩子呢。”
接连几个清晨,天井上空传来喜鹊清亮的叫声,水秀拍着手儿笑道:“嘻嘻,组上有喜啦!”
不多言的杨灵也对陈闻道打趣:“陈哥有喜了吧?”
又过两天,真传来了县上批准陈闻道参加回城汇报团的好消息。此前,在获得公社提名之后,陈闻道见事情已十拿九稳了,县上批只是走过场,就赶快给高教授写了信。
高教授回信对他下乡以来在三大革命运动中取得的成绩表示祝贺,并要他多请一段时间的假,待汇报活动结束之后,到校外一个科研所去参加一个与农业关系密切的课题的研究。
陈闻道兴奋之极,决定不和汇报团同行,提前回市里去,以便早日和高教授探讨学术问题。
小星一队知青组喜盈盈的,商量要在罗家院子热热闹闹请两桌客,一则纪念下乡两周年,二则为陈闻道饯行。
女生说每人出十元钱,男生因惦着要攒钱买实验室设备,不大肯。杨灵和柳石就提议把组上所喂一头七、八十斤的猪杀了办席。
两个女生道:“咦,半大猪儿杀了,亏你们想得出!这猪杀了,也有三、四十斤肉,吃不完,这个季节又放不得,咋办?”
男生道:“不可以借肉给社员?这段时间大家清口水滴滴,正没肉吃,现在借出去,过年还嘛,正好!”此议遂定。
这天逢场。头晚上杨灵和柳石在碾房碾米,清早挑米回来,杨灵便钻进黑屋子睡觉,柳石却又和水秀背背篼赶清庙买菜打酒。
福秀吃过早饭就来了,和夏梦蝶先泡好推豆花的豆子,又一起忙着扫天井,抹灶头,在厅堂摆桌子板凳,准备待客。
不一会艾雪和单爱鹃来了,福秀只招呼了艾雪,不睬单爱鹃。
单爱鹃心里明白,故意拿起她搁在板凳上的绣工,笑嘻嘻夸了几句。福秀对她还是爱理不理,后来就拿了刀和筲箕去园子割菜。
单爱鹃问起陈闻道,夏梦蝶说:“听说市里来了一些干部,要在对面清庙筹办一所共产主义劳动大学。你猜这支先遣队中带队的是谁?就是我们青训班的陆正委,团市委陆书纪!
“封岳在清庙遇见他,他约封岳去驻地耍。封岳昨上午就来约陈闻道,两个一同去了,原说当天就回来的。你不知道呀?”
单爱鹃说:“哦,要办共大的事我知道,这两天公社干部也在议论,说这是干部革命化、劳动化的一条途径。嘻,这对知青也是个喜讯,真办起来了,大明和清庙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我们都争取去读共大!”
又小声逗夏梦蝶:“陈闻道可以去当教授,嘻嘻,你就是教授夫人啦!”
夏梦蝶担心艾雪听见了,怕高声和她辩,红着脸细声道:“哼,做梦呢!”
艾雪从没有上楼去过,就说上楼去看看女生寝室和实验室。从天井右侧往前,走完上厅堂的几步石梯,右手就是通往楼梯口的小小甬道。
艾雪走在前面,听见单爱鹃嗤嗤的笑声,回头看,见单爱鹃正朝夏梦蝶挤眼睛,便问:“啥事?”
单爱鹃忙道:“艾姐,你让夏梦蝶走前面吧!”
艾雪笑道:“哟,还有秘密?”
夏梦蝶笑道:“不是秘密,是……”
单爱鹃忙笑着摆手:“不说不说!”
艾雪又问:“是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