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蔡昊搜身的人自然是沈舟云,只见他动作粗暴地从上到下查遍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末了还满脸嫌弃地收回手。
“他身上没有任何东西。”
这倒不算意料之外,只是李星鹭有些担心,假如两人没有从蔡昊房间搜到向超留下的线索,就大概率不能指望齐世安那里会有什么突破——他们舅甥毕竟都是狡诈谨慎之人。
抵达蔡昊的房间时,钟夫人正在书桌前沉默坐着,见到李星鹭和沈舟云进门,她连忙自己扶着轮椅靠近二人身前。
钟夫人没有因李星鹭揭穿其丈夫蔡昊是杀人凶手而迁怒于她,反而表现得局促不安,她自然有些不忍,因而礼貌地问了一句:“夫人独自在房中会否不便?怎么不见蔡小公子?”
“因为不想让他牵扯进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中,我就让人把他送去姐姐房间,拜托姐夫照看他——你们要找他问话吗?”
钟夫人面带忧色,似是担心她们会把蔡昊杀人的事告诉她和蔡昊的儿子蔡琮明。
李星鹭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但钟夫人的回答却让她产生了一点疑惑——这房中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显然源自衣柜顶端的那个小香炉,因为气味尚浅,所以香炉点燃距今应该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
衣柜顶端的高度,一个成年人可以轻易够到、孩童也可以借助椅子等工具够到,唯独坐在轮椅上的钟夫人无法触及。
但如果小香炉是蔡琮明帮忙点燃的,他的离开房间时就很难不同李星鹭和沈舟云撞上。
没等李星鹭想通这个疑问,沈舟云已经直截了当地道明了来意:“我们想要找一样东西,若是夫人能协助我们,这桩案件就能早日结案,夫人便无须担心波及令郎。”
“……夫君他不喜欢藏东西到我们共有的物品中,譬如枕头床铺,相比之下他的书册、衣物都是可能的位置。”
钟夫人没有迟疑多久,她理所当然地选择了配合,而且不需李星鹭多说,她就主动指出了蔡昊藏匿物品的习惯。
事情出乎意料地顺利,李星鹭从衣柜中的一件紫色官袍中翻出了一张折起的纸,当她将纸张拆开时,一块金箔从中掉出来。
她一边捻起那块成色破旧的金箔,一边盯着那页纸张——只见四个形貌各异的人物画像出现在纸上,他们的外表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但她却无法立刻找出熟悉感的来源。
“这不是四大天王吗?”
钟夫人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这句话顿时点醒了李星鹭——四大天王是佛教的四位护法天神,几乎每一间寺庙都会供奉祂们,她和沈舟云来到青山寺第一天参观的那座天王殿就摆着四大天王的巨大佛像。
她也由此对金箔的寓意有了猜测:“这金箔……是给佛像塑金身的?”
在佛教中,金色代表着尊贵、庄重,因而建造佛像时大多会给其镀金,即为所谓的塑金身,但是正如房屋住久了需要装修,佛像也要装修保养,所以考虑到成本问题,塑金身时通常不会使用真金,而是用金箔等金属材料来替代。
“看来我们该去的地方是天王殿——希望那里真的会有答案。”
在她之后,沈舟云也将线索串联在一起,想出了向超留下四大天王画像和金箔的用意,他所指引的地方只有可能是天王殿。
再一次见到天王殿中的四尊佛像,较之先前,李星鹭的感受的确有所变化。
先前她直视四大天王时,只觉得被这高大雄伟的佛像压得不敢有任何杂念,可是这回她却神思散漫——
这大抵是因为哪怕在佛光笼罩的青山寺中,仍免不了凶杀与阴谋,所以她逐渐消退了敬畏之心。
“沈大人,我们来到青山寺的第一天,你为何会主动走进这座天王殿?”
李星鹭转身看向身旁的沈舟云,问出当时没有机会道明的疑惑。
沈舟云没有立即作答,而是走到佛像近前,伸手一扫,将手中被染上的金色颜料和灰尘展示给她:“那时我们参观了观音阁、讲经堂和千佛殿,这些地方虽然意境古朴,但无一不是经过精心护养保存完好,唯独这天王殿,一眼望去就能看出其中陈旧破损。”
李星鹭恍然大悟,她随即举起手中的金箔与佛像外表的金身比对,果然两者的成色都一样破旧,看来金箔的确出自这四尊佛像之一。
“沈大人,你走进天王殿是因为发觉殿中设施陈旧的异常,那向超和申宇强呢?”
她不由衍生出一个猜测:“那天我初来乍到,没有同申宇强打过照面,所以他进天王殿后对我的调戏是顺势而为,至于他来到天王殿的原因——是因为这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所以只要有人进来,他和向超都会出面阻止。”
这座庙宇宏大宽广,但内里并无多少布置,如果其中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匿东西,便只能是四大天王的佛像,而向超所暗示的也正是佛像。
然而搜查佛像可不是一件小事,这里是青山寺,青山寺乃远近闻名的佛门圣地,她们若是直接搜查、甚至可能损坏佛像,那一定会成为被万千信徒唾骂的对象。
“沈大人,你别告诉我你打算强行搜查这四尊佛像……”
李星鹭注意到沈舟云盯着佛像的目光愈发幽深,她了解他,知道这是他准备动手的征兆,因而她急忙劝阻道:“如果从中搜出了什么倒还好说,但要是一无所获,那我们就会得到青州乃至于大业所有信徒的咒骂敌意。”
“那又何妨?查案途中难免得罪人,只要能查清案情得到真相,我不在乎骂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