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前,我在山里打猎的时候,被一只看似柔弱的兔子咬伤,因而留下了这道疤……诸位可要吸取我的教训,该清除隐患时就利落下手,莫要因为自大而疏忽。”
齐世安语气温柔地解释着,仿佛丝毫不在意众人脸上愈发浓重的怀疑。
而唯一听懂他言下之意的李星鹭感觉自己手臂一紧,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沈舟云,只听他低声问道:“他是丹霞山和我对打的那个黑面具?”
李星鹭点了点头,但没有在这里和他细说,而是把注意力放在被钟雁归调来的亲兵牢牢控制住的蔡昊身上。
在被单独关押之前,蔡昊没有与齐世安进行任何交流,反而一直朝着钟夫人念叨嘱咐:“千万别让琮明知道我的事,照顾好他和我们的小儿子,如果我有什么不测,琮明是蔡家下一任家主,绝不能让我那些堂兄弟抢走他的地位……”
“你怎么没有安排范姨娘,往常你最宠爱她……”
钟夫人小口小口地喘着气,似乎还没有接受丈夫是杀人凶手的事实,但听完蔡昊的嘱托,她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
谁料向来宠妾灭妻的蔡昊却道:“以往是我对不住你,你才是我的妻子,范姨娘不过是小猫小狗,你若是对她不满,只管把她扔到庄子上或者发卖了……”
李星鹭不确定自己是否产生了错觉,听到蔡昊的忏悔和他对宠妾随意的处置,她瞧见出现在钟夫人眼中的不是得意或高兴,而是鄙夷。
不过相较于蔡昊那讽刺的夫妻临别叙话,她更在意的是蔡昊的供词——
“我们都知道蔡昊杀向超的目的是灭口、让向超没有机会说出十年前那桩阴谋的详情,可是他却说因为向超被他发觉谋害申宇强、严卓霖的罪行而要杀他灭口,他把自己的行为包装成正当防卫……”
李星鹭对沈舟云诉出心中的疑虑:“但是我们在小佛堂里听见蔡昊和向超的对话,向超从未松口承认谋害申宇强和严卓霖,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改口将把柄送到蔡昊手中?如果前面两起命案的凶手不是向超,又会是谁?”
“目前看来只能是蔡昊,毕竟他和向超对话中透露出的意思,即是十年前那桩阴谋只有申宇强、严卓霖、向超与他四个人知道,如今另外三个都遇害身亡,唯有他还活着。”
沈舟云不含个人情绪地分析了一番,随后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而是转移了话题重点:“你还记得向超离开小佛堂时说的最后一句话吗?‘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就算捅破十年前那件事同样会让我背负骂名,我也要拉着你们一起死’——向超明知蔡昊想要杀他灭口,他没有留下后手吗?”
闻言,李星鹭的目光不自觉地开始扫视整个房间,无论向超打算拿十年前阴谋的详情来威胁蔡昊还是报复蔡昊,他一定会留下什么暗示以便旁人察觉,而最有可能的地方一是他身上二是他居住的地方。
李星鹭给向超验尸时已经搜过他全身,没有什么额外发现,但她们此刻身处的这个房间会不会有未被找出的线索呢?
金身
书桌、衣柜、床铺、枕头底下……在钟雁归等人各自离去后,李星鹭和沈舟云一同搜遍了向超房间里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但却一无所获。
“难道我们高估了向超?”
沈舟云一如既往地表情冷淡,但此刻那种冷淡中仿佛透着一股类似无语的情绪。
闻言,原本陷在苦恼中的李星鹭摇了摇头,她没有改变先前的思路:“向超平民出身、没有背景,却能爬到青州都尉的位置上,无论其中是否使用不正当手段,至少说明他不是一个完全没有脑子的粗人。”
也许向超冲动莽撞,甚至引狼入室给了蔡昊和齐世安谋杀他的机会,但不意味着他智力有问题,他只要能动脑思考就一定会留下可以威胁蔡昊的把柄。
可是为什么她在向超身上和房间都没有找出那样东西呢?除却这两个地方,他还能考虑到别的位置去存放他手中最重要的把柄吗?
“向超能够用来威胁蔡昊的无非是‘捅破十年前那件事’,他可能把详情写在一张纸条上、一本书册里、一块布……但揭露十年前那件事是他威胁蔡昊的方式而不是目的,他的目的是保命、是从蔡昊那里得到更多利益。”
这时,沈舟云仿佛有了新的想法,只听他层层深入的剖析着死者向超的心理,从向超的角度思考道:“他的意图不是帮助我们了解真相,而是威胁蔡昊,所以他留下了某个可以揭露蔡昊秘密的东西,而他会把这件事告诉蔡昊本人。”
“是啊,威胁的意义就在于告诉对方‘我有你的把柄’,可惜向超没料到蔡昊不会为此改变杀他灭口的想法。”
李星鹭已然对那个把柄的去向有了猜测:“蔡昊可不像向超、申宇强之流,他谨慎细心,更别提他身边还有一个专职查案的提刑官齐世安,两人很可能在杀人之后就从向超身上或者房间里找到了他留下的东西。”
沈舟云于是当机立断地宣布:“先给蔡昊搜身,如果没在他身上找到,再搜他的房间。”
李星鹭明白他的意思,蔡昊现在是在押凶犯,她们有权搜查蔡昊的人身和财产,但是齐世安不同,他不会配合搜查,当然她们可以采取强制措施,毕竟这青山寺内外围着的全是钟雁归的亲兵,而不是宁王府的势力——只是如果没有从齐世安那里找出线索,她们就要额外承担来自宁王的责难。
不能因权衡利弊而浪费更多时间,李星鹭和沈舟云快速出门追上被押送的蔡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