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公独掌青州的军政大权整整十年,徐致远不敢也不能影响她半分,若是换做蔡昊这等人,怕是婚后不过十天就要在家族和宁王的支持下逼她让出权力了。”
在夹带情绪嘲讽了一句过后,孟素商轻笑道:“当然,这些和命案应当关系不大,毕竟死的人既不是英国公也不是徐致远,其余人和申宇强没有明面上的利害关系……”
李星鹭摇了摇头:“孟参军,你说的这些线索很重要,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申宇强、向超、严卓霖、蔡昊和英国公妇夫之间全都存在联系,而且大多离不开十年前的青州之战。”
提起青州之战,她不由看向沈舟云,只见对方的眼神明显有些暗沉,毕竟这一趟青州之旅,其中一个目的本就是帮助沈舟云探究他母亲的阵亡有无隐情和寻找他父亲的下落。
“这里与所有嫌疑人都有所关联的人唯有英国公,也许她会知道更多线索,我们应该去询问她。”
守夜
“英国公也是嫌疑人之一,她给出的供述能被取信吗?”
在李星鹭表明要去询问英国公这个意图之后,沈舟云立刻提醒她英国公的立场未明。
但李星鹭倒是对此态度乐观:“线索的真假起码要在找到线索之后再去辨别,万一其中有关键的信息呢。”
说罢,她侧过半边身体朝着孟素商问道:“孟参军你和英国公有交情,若是你在场,我们与英国公的交流或许会更加顺利,明日上午,你能一同前去吗?”
孟素商自然不会拒绝,她点头过后就推说困乏离开了李星鹭的房间,只留下沈舟云和李星鹭气氛微妙地对坐着。
“刚才叫醒你的时候我就发现你状态不好,想来赶路几天令你有些疲惫,如今你尽可回床歇息——”
李星鹭听见他极其郑重地承诺道:“我就在门外守着,不会让任何危险接近你。”
他必然是考虑到杀死申宇强的凶手仍未被抓捕、院内又没有重兵把守,但英国公说各自的安危各自负责,沈舟云住在隔壁房间已经算是变相保护她了,他本没有为她守夜的义务。
李星鹭一时动容,一时又觉难为情:“沈大人,你不必如此,你自己也需要睡觉休息啊。”
但沈舟云要倔起来,那与她相比也不遑多让,李星鹭根本无法改变他的决定,只得折中道:“不如你在我房间的床上睡,我打个地铺……”
“……”
在她话音落下后,房间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李星鹭以为自己邀请沈舟云留宿的话语让他感觉冒犯和唐突,她强忍着羞涩试图开口把刚才的话揭过去,没想到却是沈舟云的回答先一步响起——
“你睡床,我打地铺就好。”
李星鹭先是一愣,但很快又反应过来:“这怎么行?你留下来是为了保护我,我如何能任由你睡在地上……”
她话还未说完,沈舟云已然走到她身后扶住她的肩膀将她推向床榻的方向,同时俯首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就安心睡吧。”
直到躺在床上裹紧被褥,李星鹭的心情仍久久不能平息,她后知后觉地想起,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严重违逆男女大防的,她不在乎是因为她并非这个封建王朝的土着,但沈舟云是——他为什么不介意呢?
兼之她和沈舟云同乘一匹马、受伤时被他光明正大的抱着……若说他不愿守礼,但他又不曾对旁的女子做出过这等越界举动。
在心底分析了好一会,李星鹭怀着那种既期待又害怕失望的矛盾情绪,神智逐渐被困意淹没,沉沉地睡了过去。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如果说睡醒时第一眼发现沈舟云正在戳她的脸颊只是让李星鹭感到些许惊讶,那么在下一刻望见出现在门口的孟素商时,她的神色就瞬间转为惊慌了。
情急之下,李星鹭一掀被褥,赤着脚就奔向门口,欲图对孟素商解释清楚她和沈舟云整夜共处一室的缘由,但还没走几步,沈舟云就将她拦下来,先是给只穿着单薄中衣的她披上狐皮大氅、后又亲手给她穿上鞋。
“天寒地冻的,穿那么少跑到门口去吹风,你怕不是又想得病了?”
沈舟云的举止言语无不让她面红耳赤,此时李星鹭已经不敢抬头去瞧孟素商的反应了。
好在对方口吻平静地回答了一句:“其实我没有多想,地上铺着的垫子我都看到了。”
“那……那就好。”
虽然这样一来会显得李星鹭刚才拼命想要解释的行为有些莽撞,但是没有产生误会就足够了。
虽然孟素商本也不是那种大嘴巴喜欢到处传谣的人,但李星鹭觉得之后她们去往京城还需同行很长一段时间,如果孟素商像其姐姐孟元英一样误会她和沈舟云,她怕自己要一直处在尴尬的气氛中。
与她相反,听见她和孟素商的对话,沈舟云竟表现得有些郁闷,可惜他站在李星鹭身后,就算神色再怎么异常也无法被她瞧见。
李星鹭此刻已算是穿戴整齐,索性便迈出房门,准备去拜访英国公钟雁归。
昨夜许是下了一场大雪,到了今日上午,满地都堆积着厚厚的霜雪,寒风飘过,吹落树上的枯枝败叶。
李星鹭、沈舟云和孟素商踏着雪一路抵达钟雁归居住的西厢房,恰好此时她独自在房中处理公务,三人便被请进屋里。
“虽则我并不讲究什么死者为大,但昨夜在申将军的尸体前,我总是不好发表对他的评价。”
在李星鹭问起申宇强的人际关系时,钟雁归没有迟疑,直截了当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过如今没有这个顾虑,我就直说了——申将军这个人,傲慢、自负、好色……这点你们也了解,但他其实没有什么才能,只是凭借着十年前在青州之战中的军功才得到都尉官职,所以可想而知有多少人妒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