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应过的,会给我一份解药……”
谭雨淼痛苦地强调着,但没等到李星鹭的回答,她的瞳孔已然涣散、被一片赤红所取代。
见她已经完全变异成毒人,孟素商连忙带着李星鹭一起离开了这间牢房。
“天山各峰陡峭险峻,是凉州一带赫赫有名的危山,尤其此时正值雪季,进山的风险更是比平时更高。”
孟素商神情凝重地说着,而后看向面露紧张的李星鹭:“为了让这座地牢里的毒人恢复正常,这一趟天山之行是无可避免的,我会去和母亲商量,挑选自愿参与的兵卒随行——但是李姑娘你毕竟没有武功内力傍身,是否就不要冒这个风险呢?”
“但我见过天山雪莲的图像,我能带你们找到真正的天山雪莲。”
除却谭雨淼之外,李星鹭可能是唯一一个见过天山雪莲实物的人,所以为了确保凑足解药的配方,她必须要让孟素商同意她随行。
闻言,孟素商迟疑思虑了片刻,最终只得点了点头:“我现在去见母亲,李姑娘你就先回房休息养精蓄锐吧。”
孟素商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地牢,李星鹭却刻意走得缓慢,她经过一间牢房,再三忍耐之下,她终究没有转头去看里面沉睡的人——
“如果你现在清醒着,一定不会同意我在风雪天去爬一座危山。”
李星鹭靠在牢房外的铁栏杆上,她神色低落,低声呢喃着的话不知是说给毒人状态的沈舟云还是她记忆中的沈舟云:“但我说过,我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采药救人这件事是我要做的,我必须亲力亲为才能放心。”
“我会让你、会让地牢里所有被感染的毒人恢复正常的。”
说出这句承诺时,李星鹭居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的心思,她固然在乎那些毒人的性命,但日夜无眠的查案、绞尽脑汁的套出解药配方在她看来已经是她能付出的极限了。
突然间愿意冒着危险去攀爬危山,倒显得她好像拥有了什么舍己为人的品德一般——可是真的没有夹杂着半分私心吗?
即便沈舟云现在无意识的沉睡着,李星鹭仍然没有吐露一丝一毫的恋慕之情,她只是背对着他,在内心默默祈祷此行顺利。
事实证明,以李星鹭的运气来看,她不应该浪费时间去祈祷。
次日一早,凉州城下了这么多天来最大的一场雪,冷风将雪花吹打到李星鹭身上,她不由为之一颤。
这一动作被她身旁的孟素商看在眼里,对方不由开口问道:“李姑娘,你要不要多披一件大氅?”
“不用了,穿得太多爬山时会很累赘。”
李星鹭摇了摇头,只是通过拉紧衣服的方式汲取一点暖意。
这个顾虑也有一定道理,因而孟素商没有再劝。
出了城门,李星鹭又犯了难,凉州城中严禁纵马,城外却没有限制,何况天山群峰距离这里约莫五十里,如若不用骑马代步就会耗费大量精力和时间,但问题在于——她仍然不会骑马。
好在先前初至凉州,孟元英对她的情况有所了解,所以很爽快地主动邀请:“李姑娘和我同乘一匹马吧。”
由于凉国公要坐镇城中,率军出城的便只有孟元英和孟素商两姐妹,孟元英骑马冲在最前沿,她纵马的速度快到李星鹭不得不从后面搂住她才能借力坐稳——她带人的方式与沈舟云有很大区别,习惯让人坐在她后面。
不过孟元英的骑术非常出色,漫天的飞雪无法干扰她半分,她把一众骑兵甩在身后,率先抵达了位于天山山脉北麓的浮玉峰山脚。
“大姐——”
在孟元英举着李星鹭下马时,两人身后传来孟素商低沉清晰的声音:“浮玉峰高耸陡峭,带太多士兵随行反而拖累,不如我们兵分两路,大姐带军守在山脚以防不测,我和李姑娘率一队精兵上山。”
这个提议没有任何不妥,孟元英当即应下,李星鹭却能听出来孟素商真实的意图——在如此恶劣的天气去攀爬一座陡峭险峻的山峰,纵然武功高绝如孟家姐妹也无法担保必定能全身而退,所以孟素商不愿与孟元英同行,这样至少能减少遇险的代价。
她没有戳破孟素商的动机,反而有些感叹对方出于感性目的而做出的理性决定。
不过很快她就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了,古代爬山可不像现代那样轻松,这里没有缆车、索道和登山电梯,只有步行和攀爬两种费力的方式,李星鹭刚跑完一个小山坡,紧接着就要顺着绳索徒手往上爬。
“李姑娘爬过山?看你的动作倒像是熟手。”
那群兵卒顺利攀过陡峭的山脊是应有的能力,但李星鹭居然也在没有人协助的情况下借着绳索爬了上来,这就让孟素商有些惊讶了。
李星鹭一边平复着气息,一边随口答道:“小时候,父母为了锻炼我,经常把我带进山里让我独自去采药。”
“你父母让你一个人在山里采药?不会担心你遇到危险吗?”
孟素商不了解原主的经历,自然没有因李星鹭的答案起疑,她只是针对答案的内容表达了震惊。
原来即便是孟素商这种显然吃过很多苦才能锻炼出一身本领的人也会觉得这种事稀奇,李星鹭想起幼年时在山里采药的一次次过程中受的伤,她不禁在心底问自己——我释怀了吗?
她的父母都出身古医药世家,因为门当户对而结婚生子,两人专注于事业,没有分出多少注意力给李星鹭,但偏偏都一致想要操纵她的人生,规训她继承祖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