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以为了训练她而把她独自丢进深山中采药、可以无视她每次从山里走出来时满手满脚的伤痕,他们说“哪个成才的人不吃苦,这都是为了成就你”。
李星鹭的确学到了知识本领,但她不会感谢曾经遭受过的苦难——她的父母不是没有安全正常的培养方式,他们只是因为自身经历过这种苦难,所以不允许她逃脱。
选择就读法医系、成为法医,或许仍有反抗的原因在,李星鹭为此已经整整三年没有与父母亲戚联络过,她们的感情淡到她穿越至今才第一次想起所谓的家人。
算了,李星鹭摇着头挥散这些晦涩的思绪,与其再去回想那些不能被改变的过去,挺过眼前的难关更为重要。
她继续顺着绳索攀爬,一路用尽全力赶上前面的人,好几次差点被锐利的岩石创伤,但终究是渐渐望见了位于峰顶的悬崖。
更让人振奋的是,一株株天山雪莲就生长在悬崖下的石壁间隙中,几乎伸手可摘。
但就在李星鹭一手扶着绳索一手去采摘雪莲时,身披黑甲、戴着恶鬼面具的男人一批接一批地突然从悬崖上方冲下来,他们持刀疯狂攻击以孟素商为首的凉州军将士。
“我在江州程家的宝库里见过他们,他们应当是宁王的人。”
李星鹭一边大声提醒孟素商,一边思考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遭到埋伏。
难道说出解药配方也是谭雨淼计谋中的一环?
可是不对,她那种人不会用自己的性命作赌,那么就只能是宁王自己的命令——他原本的计划是假借火神祭给毒人制造机会感染凉州全城军民,如若计划成功,他不仅能除去孟家,还能够接管凉州这个军事重地。
光靠杨副将手下的那些府兵自然不够格,所以他必然派出了另外的支援,为防这些援兵暴露在凉国公眼皮底下,他们不能轻易靠近凉州城,但又不能离得太远导致错失时机,而距离凉州五十里的天山山脉岂不是最好的潜藏地点?
这么想来,竟然是她们恰好撞到敌人的根据地里了。
李星鹭深觉自己果然倒霉,但此刻她也没有时间多愁,因为敌人已经逐渐逼近绳索,她立即意识到他们想要割断绳索的意图,于是赶快把借力点转移到了旁边凹进去的山岩上。
她的掌心被粗砺的岩石划得鲜血淋漓,但她无暇喊痛,只是趁着敌人还没追来,尽力多摘几株天山雪莲塞进怀里。
霎那间,李星鹭敏锐地感知到剑风袭来,可是她已经没有空间闪避,只能做着硬接这一剑的最坏打算,但她预想中的疼痛却并未出现,她侧眸一看,原是孟素商挥舞银枪为她挡下了攻击。
但是这一举动却令孟素商落入到被三面夹击的险境中,与此同时,敌人转变了攻势,他们不再把精力放在与凉州军对打上,而是开始大肆抢夺、损毁天山雪莲。
只是一转眼的功夫,山壁上的雪莲被尽数砍落,仅剩的竟然都集中在李星鹭怀中,她感受到越来越多的敌意投注在自己身上,敌方已然将她当作首要攻击对象。
她既要保存住怀中的几株天山雪莲,又要小心翼翼地躲避不断向她靠近的敌人,而不远处孟素商身上已经出现了几道血痕,李星鹭感觉身心交瘁,紧紧抓着山岩的手臂也有脱力的征兆。
面临着这种绝望,李星鹭突然产生了赌上一切的冲动,她脱去外衣,将天山雪莲包裹在其中,而后小心翼翼地爬到孟素商身旁,她一边将外衣丢到孟素商怀中,一边拔出袖中毒簪随机刺到一个敌人的脖颈间,下一秒,她和对方一同脱力撒手。
没有多余的思绪去构思遗言,她很快坠入了一片黑暗中,失去所有的意识。
“小鹭——”
耳边接续响起呼喊声,似乎是在念着她的名字,李星鹭猛地睁开眼睛,一道熟悉的身影就此映入她瞳孔中。
“沈、沈大人?”
后脑处不断传来轻微的钝痛,让李星鹭的思维变得迟缓,因而在久违地见到那张清隽俊逸的脸庞后,她脱口而出:“这是我的走马灯?还是我们已经在地府重逢了?”
回应她的是一声无奈的轻笑,沈舟云心疼又怜惜地抚摸着她掌心处的伤痕。
肌肤相接的触感那样真实,李星鹭终于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而沈舟云的话肯定了她的猜测:“你我都还好好活着,别再说那种不祥的话了。”
举例
“你当时从山壁坠落,好险挂在了半山腰的树上,因有一个垫背的人给你作为缓冲,这才没有导致过重的伤势,孟表姐她们又正好上山营救,第一时间发现了你,立即就派人将你抬回凉国公府救治……”
沈舟云一边解释一边动作轻柔地给李星鹭掌心处的伤口换药,他神态虽然仍保持着平静,但口吻中的担忧和庆幸却掩藏不住。
哪怕只是轻微的呼吸,五脏六腑都止不住地发疼,相比之下,手掌的那点伤口真算不得什么了,李星鹭强忍着痛楚,努力地用诙谐的语气来掩饰自己的异样:“福大和命大,我至少占了其中一个,也算是对我平日里霉运的弥补吧。”
“你就不能远离所有会让你受伤的事情吗?”
沈舟云却很是不满她将生命危险轻轻揭过,他淡然的面色终是被打破,换上了一片焦虑关切:“树、垫背的人和营救,三个环节中少了哪一个你都可能会伤重而死。”
“这都是意外情况,意外的危险哪里是我想避开就能避开的——沈大人你不也是这样才中招被感染成毒人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