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国公的话没有被孟素商理会,她已经跃身上前,银枪挥舞着击打在沈舟云的剑上,漫天的剑影被她尽数打散,两人有来有回地过着招,似乎陷入了僵局。
但这种局面没有持续太久,孟素商很快就落入下风——她的武功并不逊色于沈舟云,可是她的目的是制伏他而非杀死他,所以攻势有所局限,再加上她还要防止被对方咬伤感染,种种顾虑之下,她逐渐扛不住沈舟云杀气腾腾的剑招。
在场观战的众人情绪无不紧张,而李星鹭更是苦涩纠结,她既不希望孟素商落败导致沈舟云继续伤害守卫、又不愿见到他受伤,最让她难受的是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躲在凉国公身后。
“国公大人,若是再这么继续下去,恐怕孟参军会……”
这时,有人递上了弓箭,其意图很明显,李星鹭当即惊恐地看向凉国公,好在对方并没有接受这个提议:“小云是我妹妹唯一的遗孤,我若是拿弓箭对着他,万一射中他的要害——来日黄泉路上,我还有颜面去见妹妹吗?”
话音刚落,沈舟云一招将孟素商逼退到几米开外,然后转头径直朝密集的人群冲来,凉国公和孟元英同时转动银枪,准备夹击他,谁料沈舟云却趁着她们侧身的间隙越过她们闪到李星鹭身前。
“沈大人……”
如果是清醒的沈舟云,听到李星鹭用这种惊惶的语气喊他,他早就停下一切举动开始自我反省了,但此时他被体内的毒药控制住,像一只脱笼的猛兽,所有人在他眼中都只是猎物。
李星鹭被他牢牢箍住肩膀,眼睁睁地看着他张开双唇,作势要往她没有任何防护的脖颈处咬去,以两人之间近乎为负的距离,凉国公和孟元英不可能及时救下她,几乎没有人认为她能幸免于难。
她还要救回沈舟云,还要看着他改变原书中的命运一路青云直上,她还没有升职加薪,还没有游遍大业朝的河山……李星鹭不想变成毒人,不想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在别人身上。
这一刻,她真的很绝望。
沈舟云的脸庞已经靠近她的脖颈,李星鹭无用的挣扎着,心知无可逃脱——但出乎意料的是,不知为何,他的獠牙迟迟没有落下,只是这一瞬间的迟疑,‘砰’的一声响起,凉国公的银枪连续敲在他后颈处,把他打晕过去。
她就这么获救了?
感觉到施加在肩上的禁锢消失时,李星鹭仍有些恍然和不可置信。
“给所有感染的毒人喂下迷药,特别是沈表哥,给他的药量一定要足够。”
吸取了贺秀才因为服下迷药的剂量过少而中途苏醒伤人的经验,这回孟素商再三叮嘱要加大药量,尤其是沈舟云,因为他武力过强还被要求重兵看守。
“李姑娘,你还好吗?”
宣布对毒人的看管安排之后,孟素商又走向身体仍在本能颤抖的李星鹭,轻声细语地将她唤过神来。
经历了心态被反复摧残,李星鹭当然不会好受,但她不能逃避、不能就此倒下,她要揪出幕后黑手,要问出能够救回沈舟云和所有毒人的解药——她必须相信有这样一种解药存在,否则她真正会坚持不下去。
“我……和沈大人发现了一条攸关毒人事件幕后主使的线索,方才来不及禀告给凉国公。”
听到李星鹭的回答,孟素商和满脸疑惑的凉国公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她扶住李星鹭的手臂:“我们回厅堂细说。”
李星鹭松了一口气,她也希望离开这个地方,这样或许沈舟云被感染成毒人的画面能够停止在她脑海中循环。
凉国公府厅堂。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怀疑制造毒人的是谭雨淼,而幕后主使很可能就是宁王。”
李星鹭将自己和沈舟云在清远县的经历尽数道明,期间没有略过对于宁王才是真正指使谭雨淼的人这个推测。
“宁王这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果然实际上就是一个阴毒小人!”
凉国公应当是对宁王积怨已久,即使李星鹭并没有拿出什么确凿的证据,她还是第一时间就念着宁王的名字叫骂起来。
孟素商却仍保持着理智:“如果制造毒人的主使者是宁王,他不可能只是单纯想要扰乱凉州城的秩序,这得不偿失。”
李星鹭先前也对此有疑惑,可若宁王的目的不是借火神信仰削弱孟家对凉州军民的控制,这些毒人还能起到什么效果?
难不成他指望借此行刺凉国公母女,将她们也变成毒人?
可是凉国公府守卫严密,如果不是因为凉国公主动把贺秀才抓进地牢关押,没有任何毒人能够轻易接近她们,而贺秀才恰好孤身一人出现在凉国公和她的军队面前是一件不可控、无法提前预料的事情……
等等,贺秀才——
李星鹭灵光一闪,她迫切地想要证实自己的猜想,因而语速飞快地对凉国公请求道:“您能不能让人在贺秀才面前举着火把,试探他是否畏火?”
凉国公自认是查案的外行人,所以没有多问,只是按照李星鹭的话派去身边的亲兵,她的亲兵效率极高,很快就带回了结果——“贺秀才并不畏火”。
闻言,李星鹭彻底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前天晚上,我和沈大人遇到的毒人畏火、城西遇袭那天晚上的毒人也会被火把驱散,可是贺秀才和刚才地牢里的毒人却并不会被火焰影响,这两拨人唯一的区别在于后者是新近感染的。”
“贺秀才是前天晚上被感染成毒人的,他没有跟随多数毒人一起撤退到某个地方,而是袭击了国公大人的军队并被抓捕关押在国公府的地牢里——这就是他不畏火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