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杨副将突兀地打断了孟素商的话,他口吻谦恭地自荐代替她揽过看守城西的任务。
孟素商脸上闪过一丝类似嗤笑的情绪,但这种神情转瞬即逝,除却离她最近的李星鹭之外没有人能看清楚,而她的语气仍然平和温润:“那就有劳杨副将了。”
这二人之间看似和睦的场景看在李星鹭眼里,她却觉得仿佛在面对两只笑面虎一般——难道武将之间也有竞争和鄙视链?
她想不明白,旋即不再为难自己,又跑回沈舟云身侧,听他伏在她耳畔嘱咐道:“将士们劳累一夜,孟表妹不会立即启程去城外搜查,想必今日无事,你也该趁机休息一下,别再像从前那般不注意身体。”
李星鹭感觉沈舟云对自己的关注好像已经延伸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如今属下与上官的关系已经要密切到这个程度了吗?
她没有深想,只是出于礼尚往来的原因也模仿着沈舟云的口吻关心了他一句:“那沈大人你也要回房休息,不能一个人继续去哪里探查。”
听到这番话,沈舟云的眼神陡然添上几分笑意,他本就生得清俊温文,只是气势太过冷冽才招致旁人畏惧,此刻他却像是一个寻常的青年郎君,俯首盯着李星鹭轻笑道:“好。”
只是一个字便听得她耳尖酥麻,心跳更是快到砰砰作响,仿佛在悸动不停。
李星鹭不敢抬头去瞧沈舟云,生怕自己双颊的绯红会暴露出那些不该有的想法,恰好此时孟素商的军队开始原路返回凉国公府,她连忙提起脚步跟上去,努力忽略着贴在她身后、视线滚烫的沈舟云。
因为众人都默认毒人的聚集地远在城郊二十里之外,兼之又有杨副将日夜守卫城西,所以没有人担心今夜仍会出事。
忙碌了一夜的李星鹭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在凉国公府的客房里沉沉睡去,这里戒备森严的程度实在是太让她有安全感,以至于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完全没有惊醒她。
直到一只手力度轻柔地拍了拍她的额头,她才猛然掀开被子弹跳着从床上坐起来。
“沈大人?”
看清楚坐在床头的身影属于沈舟云后,李星鹭面色一松,随即她望了一眼门外黑沉的夜空,心想自己应当没有睡过头,那沈舟云是为何而来?
见她如此轻易就放松了警惕,沈舟云反而有些不虞:“以后见到别的男人闯进你房间,你有反抗能力就找准时机攻击他,没有就跑出去呼救。”
“我知道——但‘别的男人’,也包括沈大人你在内吗?”
李星鹭的警惕心自然不差,只是因为来人是沈舟云她才下意识地表露出信任,不过既然他这么交代,她也就装模作样地反问一句,想听听他要怎么为闯进她的房间而开脱。
谁料沈舟云却摇了摇头,理直气壮地答道:“当然不包括我,我永远都不会以任何方式伤害你。”
这番话听得李星鹭一愣,她怔怔地盯着沈舟云,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在沈舟云并没有沉默着等待她的反应,而是终于提起了正事:“城西出事了,号角吹得连天响,大姨母和两位表姐妹已经在厅堂点兵,我们也要一起跟着去看出了什么事。”
“好,我披件衣服就能走……”
李星鹭话语一顿,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单薄的中衣,突然想起在这个朝代这么穿是很私密的着装,而她顶着这副模样和沈舟云聊得有来有往。
算了,同乘一匹马这种事都做过,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况且违反古代对男女交往的礼仪会导致的后果无外乎那两种,一是嫁不出去、嫁不到好人家,二则是遭人议论甚至辱骂。
刚好,李星鹭两种都不在乎,所以她很快就将这件事抛到脑后,披起沈舟云借给她的那件狐皮大氅就跟着他走出了房间。
厅堂里凉国公、孟元英和孟素商母女三人已经穿戴铠甲、手执银枪,而围满整座国公府的兵卒也都整装待发,李星鹭和沈舟云出现时,凉国公正在命令手下所有将士动身出发。
两人挤进军队中踏出国公府的大门,一路向着城西行去。
走到半路时,李星鹭开始控制不住地大喘气——上至凉国公,下至她身旁的将士均有一副经历过严格训练、强壮坚韧的身体,所以她们健步如飞,但被夹在中间的李星鹭却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维持和她们一致的速度。
她一边擦着脸上的汗珠,一边下定决心要找个时间提升一下身体素质,争取别再让自己落得这副狼狈模样。
与她形成鲜明反差的不止凉国公手下的将士,还有她身侧的沈舟云,他脸不红气不喘,甚至还有闲情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手帕伸手去给李星鹭擦汗。
就在这个间隙,突然冲出来一个面色青紫、嘴带獠牙的男人,显然符合她们认知中的毒人形象,而更让人惊讶的是,这人居然是今日清晨时还完好无损的贺秀才。
贺秀才随便逮中一个士兵就作势要张口啃咬,但被他扯住的士兵却及时格挡抽身,与此同时,她身边的兵卒也纷纷举起武器意图捕捉贺秀才。
奇怪的是,外表文弱的贺秀才居然能扛住这些攻击,直到孟素商冲上前用巧劲将银枪钝的那一端砸在他后脑勺,他才停住动作、失去了意识。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毒人,且先将他牢牢捆住,带回国公府以供探查他的症状。”
孟素商谨慎地点了十个士兵将贺秀才先行运回凉国公府,其余人则继续前往城西。
因为贺秀才的变异,李星鹭以为抵达城西后会见到一群毒人在四处攻击的画面,可是现实却与她的想象大相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