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举着令牌端详了一会,许是因为听到了凉国公府的名字,她没有过多怀疑,直接转身冲着孙大哥等人怒吼道:“孙大勇,你们这帮流氓种子平日里小偷小摸也就罢了,如今竟然还敢沾惹人命官司吗!”
“……刘将军,我们鬼迷心窍,一时昏了头,求您高抬贵手……”
被点出来的孙大勇浑身一颤,他们本就是毫无信誉可言的流放犯,即使狡辩也不可能取得刘将军的信任,因而为了免受多余的苦头,他们直接就认了罪,开始疯狂磕头求饶。
刘将军冷哼一声,一点都不为之动容:“来人,把他们收押看管起来,一并带到凉国公府交由国公大人会审。”
说罢,她又特意冲着李星鹭说了一句:“姑娘,夜色已深,为免再遇危险,我们护送你回凉国公府。”
不管刘将军有没有借此确认她身份的意思,李星鹭都不会拒绝,毕竟这凉州城近日来的确不太平,她还是尽量别再落单为好。
“夫人、叶姨娘、还有二公子,难得重逢,不如随我一道叙叙旧?”
这当然是托词,凉州城中还潜藏着重重迷雾,李星鹭没有多少心思用来叙旧,但赵德欣和叶姨娘几人已经在凉州生活了一段时间,从她们与孙大勇等人的矛盾来看,她们必定与那些诡异事件有所牵扯。
更重要的一点是,如果询问素不相识的凉州城居民,李星鹭无法确定对方是否说谎,但她拥有原主与赵德欣等人在谭府相处十几年的记忆,这意味着她更容易从她们口中套话、更容易分辨她们话语的真假。
“也好。”
若非李星鹭巧妙解围,她们现在可能已经被孙大勇等人抓回去架在火上烤了,赵德欣和叶姨娘都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无论李星鹭提出什么要求,她们都应该尽力报答。
四人一前一后地跟着刘将军的兵卫走在路上,赵德欣率先开口道:“小鹭,方才是我们连累你了。”
李星鹭苦笑着摇了摇头——以她的倒霉体质来看,谁连累谁还真说不清。
赵德欣和叶姨娘并不知她早已习惯这种情况,见她不受赔罪,叶姨娘便转而恭维道:“哎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古人诚不欺我,小鹭,不,如今该称一句李大人了……”
“是啊,你可算是清远县出来的第一位女官了。”
在她之后,连谭腾扬也出言附和。
往日里需要李星鹭毕恭毕敬对待的人,如今转过头来小心翼翼地捧着她,她却没有感到得意或同情,只是直入主题问道:“她乡遇故人正是难得,你们也别光顾着提我的事——不如说一说你们在凉州的经历好了,孙大勇那些人一直这样针对你们吗?”
“针对一直都有,但像今夜这般欲图害死我们,是最近几天才开始的。”
赵德欣叹了一口气:“凉州是个与众不同的地方,你既然在凉国公府寄居,应当是见过了凉国公和她的女儿们,这里像她们一样有权有势的女人还有很多,她们是上位者,而她们的配偶、一小部分男军户还有城西的流放犯都被彻底压制着。”
“这些男人不想沦为最底层,所以需要能够被他们压迫的对象,也就是我们这些新来的流放犯。”
赵德欣一语道尽凉州的阶层构造,而叶姨娘接着她的话说道:“言语欺凌、甚至动手动脚都是少不了的,因此我们均打算不计前嫌,在此地抱团取暖,却不曾想谭贵到哪里都改不了小人习性,背着我们对孙大勇那几个人阿谀奉承,上赶着当他们的狗腿子,还对着我们狗仗人势起来。”
听起来她们在凉州的日子是相当不好过,但因着流放是合法的判决,李星鹭也不好说什么安慰的话语。
“不过凉州虽然偏远苦寒,但至少这里是女人当家作主,将士也大多是女人,做不出劫掠妇女的事,要是换了西州——我和欣姊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大有可能沦为西州军的玩物。”
叶姨娘言语间竟是对赵德欣表现出十分亲近的意思,更让李星鹭惊讶的是她接下来的话:“但二公子就惨咯,他险些被谭贵拐去让孙大勇等人进献给那些将军……喏,听说正是给前头那位刘将军准备的,她年初新寡,又是凉国公的心腹,炙手可热着呢。”
李星鹭诧异地打量了谭腾扬几眼,他的外貌在谭家的四个公子里实在算不上出众,连谭修都比他英俊几分,这大抵也与二公子先前所说其母颜色平淡有关,总之,若非在凉州这偏远边疆之地,他是绝对凑不上男宠标准的。
“叶姨娘!你就不能别再提这件事了吗!”
谭腾扬深感丢脸,他低吼了一声:“我好歹曾是正经人家的儿子,差点被人抓去当男宠这名声传出去,我还怎么做人?”
“别人提几句你就不能做人了,要是真成了事,你是不是得一条白绫吊死自己啊?”
叶姨娘提起这件事本是为了举例谭贵的狡诈,若是谭腾扬不吼这么一句,她笑一笑也就把话题揭过去了,但谭腾扬清高的口吻却像一根刺扎进她心中,让她忍不住骂道:“现在你衣食无忧,才能摆出这副作态,若教你体验一下饥寒交迫、人尽可欺的感觉,你就会为了摆脱它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出了。”
叶姨娘这话听着是在讽刺谭腾扬,但又何尝不是在倾诉当初跟了谭治的万般无奈。
“红袖,没必要列举谭贵做的脏事,小鹭本身就在谭府待过多年,她怎会不了解谭贵奸猾的品性。”
赵德欣打断了叶红袖和谭腾扬的争执,显然她在这个三人小团体中占据领导地位,一开口就止住了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