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主人等来了一颗雷击木,又想到那只被雷劈死,外表却毫无损伤的黄鼠狼,两者一结合,恰巧能做出一支狼毫,便将我做了出来。
主人早就以儒入道,或许是当惯了老师,用我书写作画时,嘴里总会念叨一些早年教课时的内容。
我本就用料不凡,又得主人用儒道蕴养,再加上他无意间的用心教导,渐渐的,我便有了意识。
主人临终前,更是以儒道之法,助我以儒入妖道,还修得了人身……”
“你倒是碰见了一位好主人。”
“黑将军不也是吗?桑姑娘也是极好的人。”
桑晴晓回道,“月毫,不要给我戴高帽,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因你几句讨好的话,就能饶了你,还是说说,这几百年间,你究竟杀了多少人吧?”
月毫坦诚道,“除了湖州城的四个,我还杀了几个人,都是坏人,不是欺负了妖,就是害了人。
主人临终前,曾一遍一遍的教导我不可作恶,我早已将他的教导刻进骨子里。
他曾说我是他的弟子,更是他的孩子,他对我那般好,处处想着我,我绝不会做坏了他名声的事!”
“你有没有做过其他坏事,我自能查出来。先说说湖州城的案子吧。”
月毫继续道,“主人死后,我便带着他的骨灰继续四处游历,身上没盘缠了,就会寻一村子,教村中的孩子读书识字,换得一些钱财或食物,攒的差不多了,便又会继续上路。
十二年前,我再次找了个村落,给孩子们授课,其中一个孩子,叫周凡,他就是那个死于学院井中的学子。”
“果然,我早就怀疑那几人的死,跟周凡的去世有关,可查到他父母的踪迹后,我的怀疑就降低了,而他又没有其他的亲朋好友会为他站出来,我便将视线转移到其他被欺负了的学子身上。
可谁成想,为他出头的,竟是幼年教导过他的老师呢。”
他的学生
月毫回忆着他与周凡的过往,眼中含着泪光,“我没有在各朝参加过科考,所以,没有资格教导城中的孩子。
村里的孩子,见识少、再加上父母的影响,只觉得学几个大字会算数就够了。
用心读书的本就少。这能用心读书,再加上天赋高,家人又愿意供读的,那就更少了。
周凡是我教导的那么多孩子中,极少能符合这三个条件的。
原本我在每个村子都呆不过一年,可周凡,却让我破了一回例,在那个村子里,整整呆了三年,也足足教导了他三年。
三年后,我便离开了。
直到一年前,我路过附近州县,就顺路去村子里想看看他,可周家已经人去楼空,向周边邻居打听后,才知道周凡已死。
周凡死的莫名其妙,周家得了一大笔钱,学院含糊其辞,推卸责任,凶手继续逍遥法外。
谁都过得极好,只有周凡,死的冤,死的不值,死的憋屈。
我心里很难过,周凡曾跟我说,一定会考上湖州最好的书院,以后参加科举,当个好官,为百姓们做事。
他甚至在很小的年纪,就时常拿着个本子,记录下百姓的疾苦,以及自已该怎么做,才能让百姓们过的好。
那个本子我曾看过,增增减减,举棋不定,华而不实,言语幼稚,可却处处透着真诚和用心,我还曾拿着那所谓的治民良策笑话过他。
他却笑着跟我说,夫子,您没发现我一天比一天写的好吗?等我当上了官,这本子差不多就写好了,到那时,夫子再帮我掌掌眼,可好?”
月毫说到这里,心里揪着疼,“听听,多好的一个孩子呀,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怎能甘心。
总得查出这事情的原委,为孩子讨个公道。
刚开始的调查并不顺利,学院和岳知州联手,将事情完全掩盖住了,又使手段,让知情的那几个人闭嘴。
书院当时给的说法是,周凡在du坊欠下了高额的债务,因无力偿还,再加上学院制度要开除他,一时想不开,才做了傻事。
可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这孩子小时候就长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性子如何,我怎会不知?
自杀这样的傻事,他断然是不会去做的,只因,他心中还有挂念。
被书院开除又如何?当不上官又如何?这些年所学的东西,已经完全足够他养活自已的家人了,反而他若是死了,他的家人定是活不下去的。
所以,我继续暗中查探,直到……
桑姑娘,我之前跟你说,曾看见岳霆与他的同伙,将同书院的学子堵在隐蔽处的话,是真的。
也正是凑巧看到了那一幕,我才将怀疑的目光盯在岳霆的身上。
之前的查探中,岳霆一直表现的像是一个极完美的孩子,好学、孝顺、待人友善、乐于助人……
在湖州城和学院流传的故事中,还曾说,岳霆多次帮助周凡,是他最好的朋友。在周凡死后,他曾几次伤心到昏厥过去,以至于好些日子不能去学院上课。
可实际是,他被岳知州打得下不来床。
也是从岳知州打过的下人嘴里,我才套出了一些实话,又经过几个月的探查和分析,才渐渐拼凑出了实情。”
月毫说到这里,情绪大变,脸上的表情,也变得有些狰狞,“周凡只是一个农家孩子,进书院前,连村子都没出过几次,哪里知道外头的人心险恶。
刚进书院,就崭露头角,几次将第一的岳霆比了下去。
这对于一个毫无背景的穷小子来说,就是犯了大忌,可悲的是,他竟一点防备都没有,还和别有用心的岳霆成了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