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窥见,顿时吓得魂不附体。
他知道!他知道!
这些年来跟着傅九思也出入过不少声色场所,加之从民间听来的传言,他知道这社会上有那么一群男人靠卖屁股为生,譬如前清的相公堂子,又譬如今朝的一些戏班子也做着拉皮条的事,许多男旦台上扮女人,台下“做”女人——无论哪种,皆是令人看不起的腌臜营生!
甚至由于他自己是个男人,便更觉得这种事比女子为妓还要无耻百倍。
可是,九爷?
他不敢想。
一丝一毫也不敢。
他只恨不得有一把锤子将他脑子里所猜所想给砸扁了锤烂了,再由傅九思亲口啐他:“怕不是吃饱了撑得慌,成日里净想些无中生有的事!”
一路胡思乱想着,好容易没把车开进沟里,到了轮船公司后,傅九思吩咐他:“你回去替我收拾出一只行李箱来,约莫……就先按十天算罢,另外再替我置办一张去南京的火车票。”
傅安一愣:“怎的这光景要去南京?”
傅九思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这是为了哪般,只扯了个谎道公司有事情需要出个短差。
末了倒也不忘吩咐若是家里人问起,只管让给袁总经理打电话,对方自会说清楚。
待傅安离去,他便进了公司,加紧跟人交接手头的事,又拜托袁总经理若是傅君守来问,务必替他在其面前敷衍一番,莫要露了馅,等他回上海,一定请他吃饭以示感谢。
计划虽详尽,但当真坐上去南京的火车时,时间也已经又过去了一天,如此也不必麻烦袁总经理了,他自向傅君守报备,只说去南京玩几天。
行程一切顺利,只是令傅九思没想到的是,孙尧不知从哪儿听说了消息,赶着跟他上了同一列火车。
他错愕地看着来人:“你怎么在这儿?”
孙尧邪笑道:“你骗得了旁人骗不了我——出差?你哪儿来的事呢!”
傅九思一时无言,憋了半晌才道:“……你倒真是个福尔摩斯。”
两人于是结伴同行。
傅九思还不知道自身已在傅安那儿露了馅,只满心的欢喜,为着不日就能再见到陆免成了。
他问孙尧:“你去南京做什么?”
孙尧反问他:“你又去南京做什么?”
傅九思见他不答,便道:“你可别告诉我是为了躲我表姐。”
孙尧一拍巴掌:“你怎么知道!”
傅九思才不信他的话,孙尧不肯说,他也不便问,只因他自己个儿也身怀秘密。
上海至南京本不远,两人到地方后,又寻了处酒店安置妥当,再出去寻吃的,时辰也还不算晚。
既到地方,傅九思反而心定了,倒也不急着去寻陆免成,只因他在南京住过七八年,比起孙尧来对这处地界熟悉得多,便带着他去了秦淮河畔的一处菜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