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婷听她指桑骂槐,脸色铁青一片,都快把手里的帕子拧烂了。
大夫人瞥了眼沉不住气的女儿,心中有些不忍,正想给她一个眼神示意她冷静,钟毓婷忽然起身,对席间的几位夫人行礼道:“我身子有些不适,到厢房歇一歇,诸位请自便。”
她走了,荣国公夫人的面色变得僵硬,她举起酒盏慢条斯理地一饮而尽,缓过来后又与定国公夫人继续说笑。
钟毓婷的离去只是一个小插曲,在前头几位夫人的带领下,又起了新的话题。
崔荷看着钟毓婷离去的身影,心底有些好奇,虽然钟毓婷脾气是不太好,可鲜少会有失了礼数的时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孙亦书身为府尹的女儿,常年混迹于各大世家贵女之间,多少也对各家后宅里的事知道一二,借着与崔荷拉近关系的缘故,便将自己知道的事情相告:“听说是荣国公世子要纳妾,钟三娘子不允。”
崔荷面露惊讶,“他们成亲不过半载,这么着急就要纳妾?纳的什么妾?”
孙亦书凑到崔荷耳边小声说:“世子爷与府上寄居的一位表姑娘好上了,还被钟三娘子当场捉住,听闻丑态毕现,钟三娘子为了此事哭了好几日,还闹着要和离。”
“原来如此。”崔荷也知道世家当中几乎没有不纳妾的,但是哪儿有女人心甘情愿会为自己的丈夫纳妾呢?不过是隐忍与妥协罢了,也难怪钟毓婷面色不虞。
钟毓婷与荣国公世子虽然是门当户对,但也困于联姻的关系无法和离,对于她来说,要么驱赶走这个表妹,要么让自己的丈夫纳妾,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她们这一席离首席有些距离,附近几位年长的夫人笑着调侃钟毓婷不够贤惠大方。
一位锦衣妇人擦了擦唇上的酒液,说:“哪个男人不纳妾,她父亲那几位妾室都是他母亲纳的呢,与其让丈夫在外面找不三不四的女人,倒不如主动给丈夫纳几个知根知底的,妾终究是妾,越不过正妻头上,若是往后犯了错,直接赶出府就是了,何必跟婆母犟。”
有人捂嘴轻笑:“我家那几个小妾,到我面前都不敢吭声,生怕我怕不高兴了将她们赶出去。”
杨氏忽然插嘴道:“不错,只有那小肚鸡肠的女人才会与妾计较,妾生下来的孩子,不也得喊我一声母亲,淑宁,你说是吧。”
坐在杨氏身旁的少女身子一怔,连忙垂首乖巧应道:“是,母亲,您永远都是我的母亲。”
“要说大度,还真比不过昌邑侯世子夫人,别人都是过继儿子,你怎么过继了一个庶女来养,这又是个什么说法?”杨氏来的时候只介绍是自己的女儿,如今听口风,好像是个庶女。
“自从衢宁过世后,我日夜难眠,直到淑宁来到我身边,我才睡得安稳。”杨氏伸手握住关淑宁的手,满脸慈爱,忽然,她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盯着崔荷,问道:“因为淑宁与她哥哥长得很像,郡主,你看看,像不像衢宁?”
崔荷感觉到一股危险的气息,看来这个位置是故意安排的,只是没想到她会在此时发难。
她绷紧了身子,面色复杂地看向杨氏,杨氏的眼神里藏有几许一闪而逝的疯狂,她以为自己看错了,眨眼后再凝神一看,杨氏眼里什么都没有了。
崔荷睇向关淑宁,关淑宁长得十分端正,唯有那一双细长的眼睛很像,她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点兔牙,眼睛微眯,娇憨中又带了点妩媚。
真是奇怪,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为何会带有妩媚的神态,崔荷移开视线,淡然一笑,道:“不像,又不是一母同胞,怎么会相像。”
杨氏说道:“说的也是,又不是双生子,怎么会像,这世间的双生子太少见了,我听闻松洲指挥使就有一对双生姐妹花女儿,站在一起都分不出来谁是谁。”
坐在一旁的关淑宁突然开口道:“女儿也曾见过她们,长得貌若天仙,比……比郡主还漂亮呢。”
“是吗?这我倒没注意。”杨氏看向崔荷,上下打量了两眼,像是有了定夺,“比起郡主来,她们还是差了点,但是在松洲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擅长在鼓面上起舞,可谓是风情万种。听闻这两个姑娘如今还未定亲,哎呦,我倒是忘了,忠勇侯去了松洲是吗?若是他犯了错,郡主可千万别学荣国公世子夫人那样一哭二闹三上吊,得大方些,男人嘛,出门在外,哪儿有不偷腥的,若带回来了,郡主会怎么处理?”
杨氏话音落下,周围的人不由都看向她们,原先的焦点都在钟毓婷身上,如今全都转移到了崔荷身上。
崔荷藏在衣袖里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什么双生花,她为什么从来没听过。
大夫人突然搁下茶盏,神情中难掩怒意,杨氏这招离间计一点儿都不新鲜,但是确实有那么几分作用,就算是多年伉俪,听到这种话都忍不住会怀疑,更别说是一对新婚没多久就分离的夫妻。
且不论此事真假,若崔荷真因为这件事而与谢翎要闹和离,得意的还是他们关家。
大夫人开口维护道:“杨夫人这话什么意思,道听途说回来的就敢拿到面上胡乱攀扯,我们谢家家教甚严,从不纳妾,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喜欢给自己的丈夫纳妾?没本事的女人才给自己的丈夫纳妾。”
她这话一下得罪了三位夫人,定国公夫人与荣国公夫人面上无光,互相看了一眼,面色都有些不好看,无声拿起杯盏掩饰住紧绷的嘴角。
杨氏笑着说道:“谢夫人怎么这么激动,不过玩笑话罢了,怎么还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