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荷恍然大悟,觉得有几分道理,嫁给谁都不如嫁给自己的门生,不仅知根知底,还有师恩的情谊在,若能碰上一个知恩图报的,樊素的日子不会太差。
朝报都是些正经的内容,她们聊了一会便将话题转移到了小报上。
汴梁有严肃公正的朝报自然也会催生出让百姓喜闻乐见的小报。
小报专门编纂汴梁街头巷尾的小事,虽是茶余饭后的乐子,但耐不住小报传播力度的广泛。
最近有位逍遥道长云游至汴梁,救了定国公府落水的幼子,还断言其幼子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若不及时除掉就会灾祸连连。
本来定国公还不信,没想到第二日幼子差点落入院中古井,吓得定国公将逍遥道长找了回来,逍遥道长开坛做法后,定国公幼子果真没再遭遇灾厄。
逍遥道长经此一事威名远扬,有了定国公做引荐,马上就被几位世家捧为了座上宾,跟着逍遥道长一起学道。
世家勋贵间的喜好会影响汴梁内外的风气,民间学道之人开始增多。
“听闻今日那位逍遥道长也来了,好像还要为我们表演一出隔空取物呢。”大夫人说起这个道长的时候,竟有几分期盼。
崔荷也有几分好奇,不由问道:“这个道长真那么厉害?”
“今日一见便知。”
定国公府车马盈门,宾客云集,朱门外花团锦簇,彩绸飘飞,踏入正门,便能看到院中群英荟萃,朗朗喧嚣声不绝于耳。
崔荷挽着大夫人进门,便有婢女引路,穿行游廊往后院而去。
宴客厅内宾客如云,衣香鬓影,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绣户珠帘,庭院内架起了戏台,上有伶人咿呀传唱,鼓瑟喧空。
再往里走去,便见假山环绕,松石堆砌,特意引了曲水流觞,文人聚于松月亭内围坐一席,吟诗作对,以歌咏志,有会写字的书童默写下来,张贴到亭子外摆放的黄梨木长桌上供人欣赏。
崔荷许久没见过这么热闹的宴会场面了,一时有几分心痒,不时侧头观望,大夫人笑道:“等与其他夫人打过招呼后,便自己溜出去玩吧。”
崔荷窘迫回头,摇头道:“我还是陪在母亲身边吧。”
“既然喜欢热闹,往后可以设宴邀请知己过府一聚,老太君年纪大了不爱走动,你二婶不喜欢热闹,我也懒得操办,所以侯府甚少宴宾。”
崔荷挽着大夫人的手,狡黠笑道:“感情是母亲喜欢热闹又不想操劳,既如此,儿媳就大肆操办一番,也为母亲请几位夫人到府里聚一聚。”
大夫人满意地点头道:“院子里的荷花开了,简单办个赏荷宴,请几位夫人过来一叙足矣,再多就吵闹了。”
“是,过几日就安排下去。”崔荷掩嘴笑了起来。
不知不觉,她们来到后院的宴客花厅。
崔荷与大夫人来得晚,席上只剩下两个位置,位置本来都是定好的,但是有人不遵循安排,竟窜了两个位置,导致只剩昌邑侯世子夫人杨氏对面的位置空余。
崔荷不由嘀咕,汴梁谁不知道她们两家不对付,这样的安排分明就是想看戏。
大夫人面色沉稳,安抚地拍了拍崔荷的手,从容道:“既来之则安之。”
来到席上,崔荷才看到杨氏身侧坐着一个姿容姝丽的妙龄女子。
据她所知,杨氏只有关衢宁一个儿子,关衢宁未娶妻就死了,杨氏就算再生一个也不可能这么大。
进宴客厅的妙龄少女,要么是女儿,要么是儿媳,难不成杨氏挑了一个庶子来养,今天顺手捎带儿媳赴宴准备公之于众?
都说仇敌见面分外眼红,杨氏不冷不热地与旁人说话,像是没看到她们二人一样。
大夫人拉着崔荷与席间的各位夫人打招呼,崔荷来到定国公夫人面前盈盈福身行礼,定国公夫人出言夸耀恭维了一番,大夫人面上有光,笑得灿烂。
崔荷抬起头来瞥向定国公夫人旁的钟毓婷,本以为会看见一个精心打扮的娇娇女,却不料钟毓婷神色倦怠,瞥向崔荷时已无往昔争奇斗艳的神气。
定国公夫人膝下有二子三女,大女儿嫁去庐州,二女儿嫁去贡州,独留了一个小女儿钟毓婷在汴梁陪伴,她比崔荷早几个月出嫁,嫁去同样是勋贵之家的荣国公府,今日探春宴,她也算回了一趟娘家。
二人对视一眼,钟毓婷轻嗤一声,扭头移开视线,她垂眸看向桌面的膳食,旁若无人地捻了一块绿果子吃了起来。
定国公夫人与大夫人聊了多久,她就吃了多久,面前瓷碟上的糕点被她一扫而空。
她面不改色地吞咽下去,颇有种化悲愤为食欲的意图。
打过招呼后,崔荷便回到了原来的席位上坐下,坐在她身侧的是汴梁府尹的妻女,崔荷与府尹的女儿孙亦书有过几面之缘,但没怎么讲过话,孙亦书冲她羞涩地颔首示意,崔荷也笑着点头回礼。
崔荷落座后不久,丫鬟送上茶盏点心,桌席上设置成与松月亭一样的曲水流觞。
四五丈长的案几尾部有婢女在倒酒,将酒盏放到水面上,任由流水带动酒盏送到诸位客人面前。
定国公夫人举起酒盏,对众人说道:“这是庐州新酿的桂花酿,香味浓郁,味道甘醇绵长,诸位可试一试,这可是大姐儿特意送回来孝敬我的,我看今日机会难得,便拿出来与诸位一道品鉴。”
底下众人纷纷夸赞她大女儿孝顺,定国公夫人摇着扇子,谦虚道:“大姐儿是个有孝心的孩子。”
下首的荣国公夫人突然说道:“大姐儿不仅听话孝顺,还贤惠大方,真是让人羡慕,只可惜身子不好,只生了一个聪哥儿,但人家大度啊,主动抬了屋里的几个丫鬟做姨娘,如今府上枝叶繁茂,人丁兴旺,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