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这是什么?”
镜头忽然动了一下,移向下端,照出一片灰白的砖墙。
紧挨着窗户的那块砖头被他不小心抠掉了半块,里面现出一团东西,他看不清楚,于是伸手把它扯了出来。
曹川按了暂停键,画面变黑,辛夏却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发现了什么?”她转脸看向曹川。
“一团染透了血的纸巾。他还是有些法律意识的,把它放回了原地,视频里说准备报警,可没成想走出竹影巷后不久,就被刘兴年杀害了。”曹t川定定看着辛夏,“那团纸巾我们取回来了,过了这么多年,本来是很难检测到血迹中的dna的,但是它的保存条件不错,血量也大,样本足够多,所以竟然从中提取出了一部分可以检测的血样。”
辛夏屏住呼吸,“曹叔叔,不会真的像我爸怀疑的那样,还有另外一个人吧?”
曹川定定看她,片刻后,重重地点了下头,“当年找到杜秉国时,他已经死了,但是警方从他的直系血亲身上提取了dna,证明了他就是竹影巷案的犯罪嫌疑人。当时警方在犯罪现场只发现了杜秉国一人的血迹,可是这次被发现的血迹,却证明是属于除杜秉国和覃家被害七人之外的另外一个人。”
辛夏眼睛发直,“难道说,凶手在阁楼窗边杀完人后,顺手扯了张纸巾擦手,然后,就把它塞进了窗户下面的砖缝中。”
“很奇怪的举动是不是?他似乎不在乎自己的血会不会被警方发现,只是随手做了这么一件事。”
说到这里,曹川看向辛夏,“夏夏,当年你在犯罪现场的照片上看到了什么?”
辛夏愣怔一下,想起那个大雾漫天的早晨。那天是周末,她和辛传安一早来到刑侦大队,准备查阅他早已整理出来二十多部卷宗,从罪案现场的照片上寻找线索。
第一个档案袋里装着的就是“竹影巷”案。
照片上的场景及其惨烈,辛夏只看了一眼便吓得转过身。
辛传安见此情景,握紧了她的手安慰,“别怕,别怕,要是不敢看,咱们就不看了。”
辛夏细声问,“这就是爸你总念叨的那起灭门案?
辛传安苦笑,“是,所以现场才这么血腥,不过也正是因为血腥,才显出凶手的残忍,七条人命啊,就这么一夜之间没了。”
辛夏鼓足勇气,别过头在照片上瞥了一下。她看到了一个男人趴跪在沙发上,头部卡在缝隙里,后脑上凹进去一大块。鲜血在沙发垫上洇出大片黑红的斑块,地板上积了一洼看似像脑花的东西,被从门洞中透出来的阳光染得金黄。
辛夏感觉胸口被一股浊气堵住,刚想重新把头扭过去,却忽然看到照片上浮起一个朦胧的暗影。
“笔筒?”她瞪大眼睛,嘶声叫了出来。
“那只笔筒很精致,弯曲竹竿式,三节痕。筒身上浮雕着山水、树木和人。下面雕着一个老头儿骑驴缓行,身旁还有一个小童跟随。”辛夏收起回忆,摇头笑了一下,“就因为太特别了,所以凶手一下子便被锁定了。”
曹川皱起眉,“杜秉国是一间古玩店的老板,和做字画生意的覃家一向有往来。这只笔筒,就摆在杜秉国门店柜台最显眼的位置上。当时警方推断他和被害人产生了财物方面的纠纷,所以才杀了覃家七口人,还顺带劫掠了财物。而在杜秉国家里搜出的一批属于覃家的字画,也成为了他犯案的另一个佐证。”
辛夏面色凝滞,“只可惜杜秉国在破案前几个月死了,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曹川清了清嗓子,直看向她,“夏夏,当时除了这张照片,你没有在其它照片上发现任何线索吗?比如,那张半悬在竹子上的尸体照片?”
辛夏怔住,半晌后,才蹙着眉头回忆,“那天我看到笔筒后爸爸很激动,可是当我要继续看下去时,办公室忽然进来一个人,把我爸叫了出去。过了一会儿,他和我爸一起进来,就把竹影巷案的文件袋拿走了,所以当时我只看到了这一张照片。”
“老辛说什么了吗?”
“好像说了什么‘机密’之类的话,但我当时也听不太懂,所以没放在心上。”
曹川皱起眉头,“竹影巷案是公安部督办的重大案件,调取它的案卷需要向上面打报告,走流程,但你爸这个人呢,心急,等不了。我想他一定是偷偷把案卷拿出来,所以才心急火燎地一上来就让你先看它。不过”他摇摇头,“以你爸的性格,案子破了之后,应该会再回看案卷的,更何况,他对这件案子本身还有疑虑。”
辛夏不解,“曹叔叔,你是什么意思?”
曹川抿抿唇,“先不说这个,辛夏,你一定还没看过那张照片吧。”
打火机
辛夏知道他说得是哪张,心里“咯噔”一下,抬眼看着曹川道,“这次都按流程走了?”
曹川点头,“当然,发现了重要证据,案子要重新调查。而且你现在是咱们局的座上宾了,连破了几个案子,任厅那边直接下了指示,让你以辅助人的身份直接参与到竹影巷灭门案的调查工作中。”
他说着把一本厚厚档案袋放到辛夏面前的桌子上,清了清嗓子,“夏夏,准备好了吗?”
夕阳的光从窗缝里漏进来,给“档案袋”三个字上镀上一层金边。辛夏看着那本旧得脱色的纸袋,一时间有些恍惚,仿佛剎那间回到了十几年前。
那时候,她还是个九岁的孩子,而坐在她身边那把条凳上的,是辛传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