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刘兴年在采访里却否认了这一点,他说自己并未家暴常玥,夫妻二人不过斗了几句嘴,他一时冲动,推了她一把。他还说,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和女儿,所以绝对不会放弃寻找她们,哪怕是天涯海角也要把母女二人找回来。
辛夏把报纸重新塞回奶箱,可是刚一抬手,就瞟到斜上方的门梁上什么东西一闪,惊得她呼吸一滞,心里走马灯似的掠过数个和灵异相关的念头。
辛夏定了定神,眯眼朝门梁望去,没想这一看,便和那面八卦镜中的自己来了个对视。镜子是凸面的,她的脸映在其中显得颇为怪异,她努力平复心神,冲自己的影像扮了个鬼脸,可是转身查看时,发现其它三户的门梁正上方,也都挂着圆形的小镜,每一面上,都蒙了层薄灰。
辛夏被几面镜子夹在中间,心底好容易压下来的恐惧又一次争先恐后冒头出来,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t头:那个娃娃在几面八卦镜的震慑下,面无表情一步步朝904的房门逼近,两个布团做的脚在地上擦出两道细细的黑痕。
辛夏打了个激灵,抬手在904半掩的木门上推了一把,可房门将开未开之时,她看到门缝里一个红影闪了过去,像一只振翅飞起的鸟。
她顿住步子,就着从窗帘半掩的窗子里漏进来的光线朝里瞧,心脏嗵嗵跳个不停,血液被恐惧浸润得冰凉。
临窗的位置摆放着一张桌子,上面东倒西歪躺着两根白烛,烧了大半,烛芯枯长。辛夏估摸着两根蜡烛之间曾经也和十一楼那户人家一样,摆放着一张遗像,心里紧张又重了几分,压得她胸口闷疼,透不过气来。
里间卧室有声音传出,闷突突的,像什么东西蹭着地板划过。辛夏打了个激灵,脑袋里轰隆一声,什么也来不及想,便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地板老旧朽烂,她每走一步,都会踩出惊心动魄的怪音,连带着墙皮都簌簌地朝下掉,落了满脸。
辛夏的两眼都落进了墙灰,眼泪顿时涌出,又酸又疼。她抬起手背来蹭,右脚却一个不小心嵌进一块翘起的地板里,拔不出来。
“唰”的一声,身后划过一阵风。辛夏扭过头,拼命睁大眼睛朝后望,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红影,穿过门缝,融入阴暗的楼洞中。
肖树赶来的时候,辛夏刚刚将自己的右脚从犬牙交错的地板里拔出来,气喘吁吁地瘫在积灰的地板上休息。
“受伤了?”
肖树跑过去蹲下查看她的伤势,却被她摆摆手阻止了,“我没事儿,肖树,我没告诉曹叔叔我要到这里来呀,你怎么来了?”
“你这个人,不在家还能去哪儿?”他说完用袖口帮她擦掉脸上的墙灰,脸上笑意加深,“弄成这样,辛夏,你是来查案还是来刷墙?”
辛夏任他擦着,一个念头却脑海里逐渐成型,只是她每每试探着朝它靠近,它却又会畏缩着退后,让她无法看清楚它的全貌。
“我还要去一个地方。”过了大概一分钟,辛夏推开肖树的手,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朝屋门的方向走去。
肖树看着她的背影,什么也没有问,拍了拍袖口,跟在辛夏身后走了出去。
辛夏带肖树去了一家饺子馆。
外面冰天雪地,室内被一只只大碗里蒸腾的热气熏得暖意怡人。
肖树坐定后向周围扫视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后掰开桌上放着的一次性筷子摩擦几下,冲坐在对面的辛夏问道,“你不会是饿了吧?”
辛夏一边看菜单,一边压低声音咕哝,“我三点钟方向的那个人,就是刘兴年。”
肖树朝后斜了一眼,用口型示意,“常玥的丈夫?”
辛夏点点头,抬起眼角看向那个靠墙坐的男人。他看起来不到五十岁,胸膛横阔,脸也横阔,黝黑的皮肤上纹路鲜明,尤其是嘴角的两条纹,随着他咀嚼的动作,看起来像两柄正在磨刃的细刀。
“能吃韭菜吗?”辛夏收回目光,指着菜单上韭菜鸡蛋馅儿的饺子问肖树,“还是猪肉芹菜的?”
刘兴年
肖树一时没回过神,顿了一顿道,“都可以,你定。”
饺子很快端上来,两种口味各一盘。辛夏狼吞虎咽吃了几个,抬手拿汽水时,发现肖树盯着自己,一只饺子未动,咧嘴冲他笑笑,“不合口味?”
“他快吃完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去找他?”肖树压低声音,朝刘兴年的方向斜了一眼。正如肖树所说,男人已经吞下了最后一只饺子,正端着碗喝面汤。
“我没准备找他。”辛夏嘴角压着一丝狡黠,拎筷夹了只饺子送进嘴里,目光却飘出去,看着起身穿衣的刘兴年。他身上那件旧毛衣有些小了,一抬手就朝上窜出一节,露出里面半旧的秋衣。
服务员走过去把账单递给刘兴年,他却不接,歪头用留长的小指指甲清理牙缝,舌头顶着上颚吸吮,发出响亮的“砸吧”声。
“先生,总共是二十八元。”服务员皱起眉,耐着性子提醒。
刘兴年盯了他一眼,抬手把账单打落在地上,食指怼上服务员的胸口,“你知不知道这间店面曾经是我的?不知道就去问问你们老板,看他好不好意思向我收饭钱。”
年轻的服务生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个年龄大些的服务员扯到身后。那人冲刘兴年陪起笑脸,“刘哥,他是刚来的,孩子小不懂事,您别和他计较。”
刘兴年闻言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嘴里却仍然骂骂咧咧地不干净。年龄大的服务员于是又说了几句好听话,亲自把刘兴年送到门口,这才转过身重重抒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