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占了这具身体,夺走属于“苏百凝”的人生——无端享受了来自苏府的关爱,接手了与沈醉的婚约,让常星移永失所爱,这桩桩件件都是事实。
想到这里,她心中竟生出一丝愧疚,让她有些恨不起常星移了。
他……似乎也是个可怜人。
离开任府前,她神情有些恍惚,但依稀记得常星移说会将龙鳞粉寻来给她。当时她并未在意,以为只是他一时兴起,但现在她十分确信他会说到做到了。可倘若她坦然接受下,就无疑是在利用他对原身的爱。
她做不到。
她必须尽早去南蛮。
苏百凝下了决心,同时在心里计划起该如何解决婚约一事。她想的投入,边想着边走回了房间,丝毫没注意到沈醉也跟了进来。
她手指点点下巴,在房中环视了圈,然后从妆台旁的几只红匣子中抽出一片绣样精致的桃红色布,翻过来覆过去看了看,觉得还行,可以拿来当包袱皮用,只是颜色稍微艳了些,但做工绝对结实。
她将精心挑选的这块布铺平在床上,然后打开衣柜,看着满满一柜子的衣裙思索起来——
南蛮地处临京以南,四季如春,饶是现在这个季节也是温暖适宜的,所以不需要带太多厚衣服。她还做了点功课,知道南蛮位于几国交界之处,风气稍显混乱,多是粗野刁蛮的,还常有人顶风作案赚快钱,所以到时一定要万分小心才是。
看来出发前得多备些防身用具,催眠香粉还要再做一些备用,花露水也可以多调制几瓶带着,以防蚊虫叮咬。
她翻出几件稍薄一些的裙子放到包袱中,正想再装些日用品时,身后突然响起沈醉宠溺且无奈的声音:“一时半会儿天还冷着呢,要带还是带些厚衣服吧,薄衣服等入夏了再随时回来取就好。”
他跟在她身后好一会儿了,原本还在同她说话,但发现她想事情想的太入迷后便也没再打扰,就这样水灵灵地跟了进来,眼睁睁地看着她从专门放置婚品的婚匣中取出一张包袱皮,然后就开始选着衣服往里放。
沈醉心中一喜,面上笑意逐渐扩大,以为她是在收拾嫁过去要带的衣物。
他就知道,她不过是嘴硬不肯服软罢了。他问过军中已经成家的将士了,女子婚前焦虑是正常的,只要过了这个劲儿,将烦闷宣泄出来就好了,所以他多担待一些也没什么的。
她又不是真的不爱他了。
他哄了这么久,低了这么多次头,也该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现在看来,她大抵是想通了的,不然刚刚她怎还会关心他,怎会惦记着天色不早他该回府去了。更何况……
都收拾起夏天的衣服了,岂不是在盼着同他一同入夏?
“百凝,其实不用将这些旧衣服带过去的,我早就找人为你做了许多件新衣,都在婚房的衣柜里放着呢,绝对够你穿的。就算不够,我也能再给你买新的,所以不用费力收拾的。”沈醉心中软的厉害,突然有些娇羞、扭捏地说,“本来想着给你个惊喜,但不忍心看你受累,只好现在告诉你了。”
苏百凝看着他一脸娇羞的自我陶醉着,有些莫名,“你怎么还没走?在说什么胡话?”
“若是真走了,岂不是瞧不见你的心意了,还要被你蒙在鼓里?”他扭捏极了,傻乐的像朵花一样灿烂,“百凝,我都懂的,只要你回心转意就好。”
苏百凝一脸懵,“回什么心,转什么意?”
“自然是回心转意乐意成婚了。”
“我什么时候乐意了?”
“这不是都收拾上婚包了吗。”沈醉说的声音不大,因为担心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会让她觉得丢面子。
苏百凝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愣了下,然后突然回过神儿来意识到妆台旁的那几只红匣子好像是……“婚匣”。之前玉竹同她说起过,但这些天她满脑子想的都是退婚的事,压根儿没将那些婚品的用途往心里记,这下可闹了个大误会。
她叹了口气,无奈解释了句:“我是要去南蛮。”
“嗯嗯,成婚后我们就去南……”
沈醉还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他确实计划成婚后要带她出去玩一玩,虽然地方还没定好,但正好她说起来了,那就听她的去南蛮玩……
南蛮?
那里有什么好玩的?!
“不行不行,百凝,南蛮太危险了。咱们才刚成婚,还是选个漂亮、安全的地方吧。”他柔声劝道。
那粗俗野蛮之地,怎适合同她一起共度良辰美景。
“我是要自己一个人去南蛮,与你无关。”苏百凝抱臂,冷声说。
话落,沈醉的表情似乎僵住了,一时间没能理解这句话。
一个人去?她说的难道不是与他一起的婚后计划吗?
“为何要去南蛮?是又有香料要寻?”他有些恍惚地喃喃,还没能从幻想中走出来。
苏百凝也不想费心瞒他了,便直言认下。
“南蛮那边很乱的,百凝,你一个人去肯定不行。”他拧起眉,有些着急,虽然从幻想跌落现实有些落差,但还是对她的担心更胜一筹,“这样,你同我说你需要什么,我去寻来给你就好。”
“不需要你插手,这是我自己的事。”
沈醉不罢休的继续劝着,将南蛮从气候、环境、人文等方面的缺点通通说了个遍,但还是没能打消她半分想法。最后实在是没办法了,妥协道:“那等我们成婚后,我同你一起去。”
苏百凝实在是烦了,为什么又是成婚,为什么凡事都要为成婚让步,“成婚”二字好像成了一件可以拴住她的锁链一样。而且他还总要强调她做的决定有多么危险,有多少弊端,强调她“一个人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