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绕过大片院落走进一间装潢考究的书房中,她好奇地打量着其中摆饰,见墙上挂着大堆的书法作品,幅幅左下角皆落款“任之柳”三字,看来这间应该就是任公子的书房了。
苏百凝端坐在圆椅上,有些拘谨,担心任公子随时可能推门进来。但等了半晌,茶水都已经在常星移的动作中飘香四溢了,也不见那神秘的公子前来。
“任公子在忙吗?我们就这样等在他书房里会不会有些不礼貌?”
“无妨,先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苏百凝撇撇嘴,没去动那热茶,一想到沈醉在外面不知道会急成什么样子,她便觉得心焦,纠结了下后说:“还是劳烦常公子代我去催一下吧。”
常星移看起来并没有要动的意思,端着茶碗看了她一眼,然后又垂下眼帘,轻轻吹凉茶水,“才几日未见,就同我这般生疏了?‘常公子’这称呼我可不喜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忍。
“常星移,我今日来任府是真的有事,不是来做客的,没有时间耗太久。”
见她改了称呼,他倒是心中舒畅了些,“那不妨同我说说,是有何事?”
“……你、你不知道就别问了。”
“是异闻阁的事?”
“你怎么知道?!”苏百凝一愣,惊讶地瞪大眼睛,正巧对上了男人幽深眼底闪动着的意味不明。
“真令人伤心,原来是想瞒着我。”他轻笑一声,放下茶杯,反问,“异闻阁有说让你来任府找任公子吗?”
她垂头默默理解了下他这句话。异闻阁说的是“明日申时前往清河街任府收取答案”,倒是没说让她来任府找谁……
两秒后,苏百凝突然顿悟,倒吸一口凉气,指着他惊呼道:
“难道是你?!”
虔诚
苏百凝心中咯噔了下,瞧着常星移脸上那不置可否的笑容,觉得这个可怕的猜想八成是成立了。
她一扶额,暗叹这“孽缘”来的真是猝不及防,好死不死的偏偏让她遇上常星移,他怎可能简简单单的将答案告诉她……
就在她绞尽脑汁地思考该拿什么同他做这笔交易时,那道清润的声音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悠悠地带着些许慵懒传来:
“凤鸣花外表为橙红色,因成熟后分泌的花蜜会令吸食的鸟类产生幻觉,发出奇异鸣叫声而得名。该花喜热,生长于南方国度,在我国境内并不常见。”
苏百凝不由得一愣,没想到他竟像转了性般爽快,便连忙收起心思专注地听着。
常星移吞下一口热茶,热意随即顺着喉咙而下,直达脾胃,暖了身子。
他悄悄看了眼重新将视线聚焦在自己身上的苏百凝,心跳忽然变得剧烈起来,热流未能暖了的心脏,现在终于找回了可以炽热的原因。他原本想的是先吊起她胃口,然后等她向自己撒个娇、服个软再告诉她也不迟。
可他发现自己还是舍不得欺负她一点。
“南蛮有一植株,外形酷似爬山虎,叶片皆有规律地层层堆迭生长,宛如龙鳞一般,当地便称其为龙鳞叶,而将龙鳞叶晒干后磨成的粉末便是龙鳞粉。南蛮四季如春,过段时间恰好是龙鳞叶长势最旺的时候。”
“而这金风玉露,是金缕花于开花那日清晨析出的第一颗露珠。特别的是,这金缕花一年只开花七日,而开花的日子与时辰皆不固定,无人能先知,才使得这花被称为‘非凡间物’,于是连带着金风玉露的价值也升了上来,坊间甚至称其有长生不老之能。”
说到这里,他不禁轻声一笑,“可这说法究竟是真是假,无人知晓,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也有人说这不过是个传说,是人们对于成仙成神的一种妄念罢了。”
苏百凝听得认真,秀气的手指在桌上不自觉地画着圆圈,自言自语道:“看来凤鸣花该是要去南方国度寻了,如果是这样,相比起来龙鳞粉倒是容易了些,只要去南蛮便好。可这金风玉露该去哪里寻呢,听起来似乎不太容易……”
常星移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冰纹茶杯,坐在她对面看她看的出神。
她漂亮的细眉正微微蹙着,为她平添了一丝惹人怜爱的娇俏,惹得他心中酸痒难耐,曾与她扶持共度的美好回忆瞬间涌上心头。可一想到如今她对他的避之不及,又想到她的美好不是同他,而是和沈醉,他们住在一起,他们会亲密,他们会成婚,会做一切他曾妄想同她做的事……
幻想出的一幕幕逼得他几近窒息。
他的心正被千刀万剐着,尖锐的疼痛助长了那棵深埋已久的名为“占有”的种子。
趁她垂眸沉浸在思索中,常星移无声无息地走到她面前,缓缓单膝跪下,闪着碎光的眸子自下而上地仰望着她,宽大的掌心覆上她的手,终于没忍住,唤了句“阿凝”。
苏百凝被他手心的凉意冻到,回过神来,惊吓之余忙将手往回抽,却被他握的很紧很紧。
“你做什么?!”
他状态明显不对。
“阿凝,你别怕,我只是想同你说说话。”
他期许的目光定在她脸上,将她害怕的表情看了个清楚,每一丝闪躲都在助力那把利刃在他心上翻来覆去的搅动、切割。
“可以好好说话呀,但是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也别……别是这个姿势……”
常星移不起来。
她是他的信仰,是唯一可以让他俯首称臣的人。他跪的虔诚,像过去那般,可阿凝却不是之前的阿凝了。他的阿凝从不会与他这般生疏,怎会连牵手都不肯,看他的眼神里又怎会有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