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头来,苦的可不一定是谁。
可当她正欲开口时,身旁的人似乎提前看穿了她的想法,暗中扯了她一下,制止了她的举动。
梦鸢一愣,微微仰头,有些不解地看向他——娄降递过来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瞧着他这幅样子,梦鸢随即冷笑一声。
她觉得好笑,悄声同他咬耳朵道:“降娄大人,你们‘十二星’之间就是这般冷漠吗?看着同僚即将死于尊敬的阁主手下,心中当真没有半分不忍?”
话落,娄降睨她一眼。
“这是什么眼神?”梦鸢打趣他道,“难道是在萧文王身边当‘娄降’当久了,不习惯这个名字了吗?”
见他不答,梦鸢撅了噘嘴。
在众人视线看不到的阴影中,她勾人的手指熟练地寻到了他劲瘦的腰间,轻轻点了点他的腰窝,放软语气,暧昧在空气中弥散。
“降娄大人,我们都这么多次了,怎么对我还这般冷冰冰的。难道真如星移说的那样,你们早已将七情六欲炼化了去?嗯?”
本能
梦鸢话里是明晃晃的勾缠,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里带着千般笑意,牢牢地盯住降娄,她不想放过他脸上一丝一毫的感情变化。
降娄一把将她的手指握住,表情似乎没有太大起伏,但是后槽牙咬得死紧,腰眼也觉得发麻,若不是周围气氛过于紧张,不敢造次,他定是忍不得她这个样子的。
“一定要这样称呼他吗?”他问。
梦鸢浅浅一笑,他明明没有语气,可她偏偏就知道他是吃味了。每次独处,只要她一提起“星移”二字,降娄对她都会再凶狠一些。
可她就喜欢他这个样子。
梦鸢没回答他的问题,因为答案二人彼此都心知肚明,无需再谈。
两人不约而同的不再去纠结,面上也很快恢复了平日的神色,好似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鞭声持续不断,男子背上的伤痕越来越刺眼,血渍也在地上逐渐堆积成了粘稠的一滩,他呼吸声越来越重,眼瞅着就要坚持不住了。
“阁主,请您手下留情!析木他快要撑不住了。”一光头男子冲上前来,谦卑地跪在常星移脚边,企求的声音回响在空寂的洞府之中。
鞭声终于停下。
常星移低低喘着粗气,甩鞭的那只手也在发麻,这足以看出他究竟用了多大力道。
他不屑地斜睨了一眼跪在脚边的人,口气冷漠、威严,道:“玄鸮,我看你是吃鞭子吃少了,这个情你也敢求?”
玄鸮心中一紧,他知道析木这次犯下了大错,点了阁主死穴,所以阁主的怒火一时半会儿是熄不灭的,可若是再无人出面制止,析木一定会被活活打死。
他心中惶恐,但为了保住析木,仍咬牙跪在原地,做好了随时替他受罚的准备。
常星移大概是累了,没再动作,手中力道一松,皮鞭就这样掉在了地上,落在玄鸮身侧,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背,但同时也能松下口气了。
皮鞭落下,代表阁主的惩罚就此结束。
扔下皮鞭,常星移神色复杂地在玄鸮与析木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番,而后才转身走向台阶上的高椅坐下。
不过三秒钟,阶下便整齐跪集了十二位白衣。
常星移冰冷的目光审视着阶下众人,再不见往日的翩翩公子做派,一举一动中只剩下杀人不眨眼的狠厉。
这十二位白衣是他秘密培养多年的一批暗卫,以“十二星次”为名,皆武功高强,手段狠辣,各有擅用的兵器,为他出生入死,在所不辞。他们手下还各有一队人手,平日分布在各个疆域搜寻奇闻线索,召必回,这便是“江湖异闻阁”得以繁荣的原因所在。
“十二星”中,玄鸮擅用钺勾,心思细腻一些,常伴阁主左右,在东洲海上与沈醉交手的就是他与其手下;降娄野心十足但沉稳,因此两年前被派去了萧文王军中做卧底,并化名娄降;而析木,箭术一流,从无失手,可这次……
“她差点就没命了!”
常星移突然怒吼,双手紧紧抓着高椅两侧的扶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忍下对析木的鞭笞。
他们明明知道他组建“十二星”的目的,明知道阿凝是谁都动不得的人,可偏偏就是析木的那支箭,差点断了他生的希望。若不是他得知阿凝已无性命之忧,不然今夜谁也别想活着走出这洞府。
十二位白衣皆不敢作声,卑微地承受着阁主的谩骂与训诫,他们心里门清这事的严重性。
而除他们外,在场唯一还有点话语权的梦鸢则优哉游哉地斜倚在圆柱旁看戏。
现在处理的是“异闻阁”的家事,本不该留她在此,但梦鸢特意钻了他心猿意马的空子混了进来。
没想到她的小爱徒还挺有本事的,本以为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小菜鸟,结果竟然将这么难搞定的两人的心都收入了囊中,真是不可小觑。
尤其是常星移这颗冷血冷情的心,无论梦鸢作何努力都触碰不了半分。
她曾经错误地认为,他是世间最少见的那种男人,不近女色、坐怀不乱,与那烟花柳巷中的登徒浪子截然不同。
可后来她才知道,这不过是因为他爱的人不在身边罢了。
她以为他出身名门,该是风流儒雅、怀瑾握瑜的形象,却没想到这只是一张伪装用的面具,真正的常星移心思阴暗、手段毒辣。
而这,似乎是因为他再也得不到他爱的人了。
她常听他在醉后念叨起他的“阿凝”,与她在一起时他也常会将她错认成“阿凝”,她知道“十二星”的诞生也是因为“阿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