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咬紧牙关,手上加重了力道,攥得她骨头咯咯作响,另一手将她的脸掰正过来,警告道:“若你死后还想保全尸骨,最好别打她的注意!”
梦鸢疼得只是眉心颤了颤,但嘴角还是挂着那阴森森的惨笑。
“担心什么,那可是我最得意、最钟爱的首徒,我能对她做什么呢?”
说完,就在沈醉恍神时,梦鸢猛地回首,一口咬在了他手上。
她死死地咬住他的皮肉,唾液混着血水黏黏糊糊地顺着他手臂流下。
沈醉闷哼一声,但手上的力道一点没松。
萧荣等人见状,连忙奔过来想将二人拉开,可梦鸢就是死咬着不松口,最终还是娄降一掌劈在她后颈将她击晕。
昏厥的梦鸢被几名看守无情地扯开扔在旁边,瘦到皮包骨的关节磕在坚硬的青石砖上,发出闷痛的几响。
沈醉右手腕处被咬出一排血淋淋的牙印,咬得狠的地方几乎可以看见一点点白森森的腕骨。
萧荣忙差人去喊医官,这女人嘴里现在可不干净,若是害王爷染了病可就不好了。
沈醉冷冷地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又瞥了眼趴在脏污中的梦鸢,叫过娄降。
“等她醒来,将我后面的话一字不落地告诉她。”
他不疾不徐地向地宫出口走去,空寂中回荡着他疲倦、疏离的嗓音,与之相反的是话语中满满的恫吓——
“本王相信她在江湖上闯荡多年,许是十分明白‘阶级’与‘权利’这两个词,怎还在做无谓的挣扎呢。本想与她坐下来好好谈谈,可她若继续这般负隅顽抗,不需要多久,她一定会明白一点——本王的命脉从不会被任何人拿捏。”
灯火通明下,医官正为沈醉包扎着伤口。
萧荣在旁瞧着那骇人的伤势,不禁感叹那女人下嘴真狠,他一个劲儿地问着医官会不会有染病的风险,上了些年纪的医官耐着性子回答了萧将军一遍又一遍——“需要仔细检查过梦鸢的身体才能下结论”。
对于这个回答,萧荣是不满意的,这不是让人整天都要提着心、吊着胆吗,王爷肯定也十分在意这个吧。
他转头去看沈醉,果然,王爷此刻也是忧愁深染眉梢。
可萧荣只敢在心里不断催促沈醉拿出刚刚的气势来,快些命令医官现在、即刻、马上去检查梦鸢的身体,好早些安下心来。
他期待着,期待着……终于期待到了沈醉眉心拧得越来越深,那张一直紧抿的双唇张开了条缝隙,他说——
“皮肉伤大概几日见好?”
“王爷伤势严重,就算用上最好的药,没有半月也绝对是不行的。且这段时间王爷可要小心着使用右手了,可千万别用力气,不然又要延长将养的时间了。”
沈醉“啧”了声,又一脸认真地问道:“半月实在太久,真的没有什么办法能在天亮之前就痊愈吗?”
此话一出,别说医官了,就是连萧荣也被雷了一下。
王爷这是怎么了,多年征战沙场,受过的皮肉伤可不少,怎的还会说出“速愈”这般无厘头的话来,而且王爷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皮肉小伤的啊……
难道……
难道那女人早就染了民间常说的“疯犬症”?!
看她那咬人的架势,看她那疯癫的样子……再看看王爷被咬后说的这痴傻的话……
萧荣心中一凉,他还是早日去寻些医治疯犬症的药方比较好。
跟随王军多年的医官也实感无奈,“王爷,属下无能……”
“那就再包严实些吧,越看不出来伤势越好。”沈醉叹了口气,又对着他们几人嘱咐道,“若是王妃问起我这伤来,都糊弄过去,讲得越轻越好,记住了吗?”
上次被她看见那些陈年旧伤就哭成那个样子,若是再看见这么骇人的新伤,谁知道她会不会又哭。
她一哭,他还真是直接歇菜投降了。
萧荣一脸不可思议,不是吧,王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儿女情长了,刚刚他还真以为王爷染了疯病了,原来这点小心思都是惦记着王妃啊。
伤口包扎得差不多了,沈醉起身离开,边走边又嘱咐道:
“还有,今夜之事,都将嘴闭严实了,千万不可在王妃面前泄露任何一字,尤其是不能提到‘梦鸢’。”
折腾了半宿,已近卯时,沈醉走在回营帐的路上。
他不断回忆着今夜与梦鸢交谈的细节,有一点他还想不明白——梦鸢是如何知晓他是萧文王的。
在雪松林时他能认出她也无非是因为在满庭芳的那夜,只是从小洞中窥见的几眼,就让他记住了这幅面容。
可按理说,梦鸢应该从没见过他才对。
沈醉早就派人调查过她的背景,幼时的情况一片空白,无迹可寻,但从豆蔻后便一直生活在东洲,从未离开,更别提是否有过临京的生活经历了。
且他与她年纪相仿,就算梦鸢在豆蔻前生活在临京,但那时的沈醉也只是个嫩娃娃,与现在的相貌也有一定的差别,况且他一直生活在宫中,更不可能有幼时相见的情况了。
再退一万步讲,就算她同样是在满庭芳那夜见过了他的长相,可沈醉在东洲也是隐姓埋名,连东洲刑部的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梦鸢又是如何知晓?
除此之外,这趟来寻梦鸢,沈醉还总有一种“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无论是她行踪的突然暴露,还是她本人出现的时机情况,这种感觉都让他十分不安,总在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关键的信息被遗漏了。
想着想着就走到了营帐前,他甩甩脑袋,将这些压抑的想法在进去见她之前就先一步挥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