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毓声音冷得像冰一样,“只有皇帝、戚阁老和郑钲厉知道。陕西巡抚的折子第一次是去年冬天的时候,后来皇帝就专程派东厂的人去驿站截留,就是不让京城的人恐慌。”
岳绒闭上眼,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他还算天子吗?他当百姓是什么!”
“听说陕西巡抚已经战死,西安府总兵战死,至今没等到一句赞誉。”
两人默默无声地坐着,半晌无言,外面的黑夜浓厚得像是吃人的怪兽。
翌日清晨,京城戒严。
整个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员、士兵都动了起来,物资、文书、细软一车车装着从城门到宫门。
护卫皇帝的仪仗队已浩浩荡荡地排列整齐,旌旗迎风飘扬,号角声悠扬而庄重,端的是庄严大气,谁能想得到是落跑呢?
圣上先去祭了祖,表情肃穆地坐在金銮大轿中接受朝拜。
以钟毓为首的留守官员纷纷跪拜,口中高呼万岁。
圣上见了停下车辇,下车亲自扶起钟毓,语气中满是信任,“爱卿,劳烦你替朕守好这京城。京城乃各位列祖列宗的供奉之地,龙气所在,一切都劳烦爱卿了。”
一句都没提陕西的事儿。
君臣相知的画面不知能感动多少人,可惜钟毓此刻只想吐,恶心!
钟毓一反常态,没有磕头谢恩,反而直直盯着圣上的眼睛,“圣上可有话对臣说?京城可有留守的官兵?”
圣上皱眉,设想中君臣相托的美好场景没有出现让他皱了眉头,也不知道钟毓已经知道陕西的事情,只拍拍钟毓的肩膀,“朕只有一句话,帮朕守好京城。”
钟毓心里哈哈大笑,笑圣上,笑他自己,笑百姓苍生,笑这世道!
世上读书人读着横渠四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一腔热血报效君主。
这就是他从读书起想效忠的君主!
已经失望过一次,没想到还能让他绝望!
这样的人凭什么做君主?就凭这人身体里留有“高贵”的血脉?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钟毓面色惨白,却又慢慢腾起一丝潮红,半晌才勾起嘴角笑了笑,“臣遵旨。”
圣上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觉得钟毓这笑有些奇怪。刚想说什么,却被郑钲厉打断思绪,“圣上,吉时到了。”
圣上将嘴边的话吞回去,点点头。
见圣上走远,郑钲厉笑着跟钟毓说:“这回又是我赢了。”
钟毓却没被他的挑衅激怒,只问:“我爹娘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郑钲厉脸上的笑淡下来,“没有,我当时真的想跟你一同针砭时弊,改革维新,想改变天下,但失败就是失败了。钟毓,要认!”
钟毓却懒得再装模做样,面无表情问:“跟圣上有关系吗?”
“你疯了?”郑钲厉回头见圣上并没有注意到这里,压低声音,“你想死别带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