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最爱岳嫔的小姑娘口吻,明媚娇俏,仿若他也跟着年轻起来。他哈哈大笑,将岳嫔揽进怀里,胡乱摸着岳嫔的肚子:“谁搬来的屏风,竟然让灰尘呛着朕的皇子,拉下去!”
岳嫔掩着唇咯咯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是得意。
魏平也应和着笑,扬手示意人将身旁的一个小内侍拖了出去。
“皇上,臣妾要给臣妾的继姐赔个不是,她从小在山野里长大,哪里知道那般许多?说不定是被人骗了,臣妾将她召回来如何?也免得她仗着臣妾的名声鱼肉乡里。”岳嫔撒着娇,心里却打定主意等岳绒回来好好羞辱一番才好。再说路上这般远,又是难民又是瘟疫的,说不定命不好就死在路上了呢。
皇上眼神闪了闪,顾自沉思没有说话。
岳嫔以为皇上不乐意,立马拉着皇上放在她肚子上的手细细揉搓起来,声音像是抹了蜜似的,“皇上,您就应了臣妾的吧!”
皇上被揉搓得心猿意马,大笑道:“由你!”
岳嫔高兴起来,转头就吩咐人去请她的母亲延平县主。
远在天边的岳绒哪里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只懒懒斜在榻上昏昏欲睡,身前的火盆熏得人暖融融的。
桃子也依偎在她身边,睡得昏天黑地,推都推不醒。
钟永家的见了忍不住将手里的账册放下,将岳绒扶着躺好,嘴里低声嘟哝着:“也不知道这一人一羊大晚上干什么去了,瞅瞅眼下的乌青。”
岳绒迷迷糊糊地听到这话委屈地撇撇嘴。
这些日子,瘟疫是越发严重了,偏偏一批批难民涌过来,好似没有尽头似的。尤其是前些日子下了初雪,还勉强流浪在外的难民连枯草都找不到了,不往秀才村走就只有死路一跳。很多难民来到秀才村的时候就是吊着一口气,一碗米汤灌下去能不能活都是看天意。还有些连秀才村的路都没摸着就……
不过万幸的是,还有宿大夫他们撑着,虽不能消灭瘟疫,但对症下药也勉强绝活许多人。
只这药材,真真是愁人,要得又多又急。她和桃子整宿整宿地催生宿大夫要的药材,差点没把她们熬干了。
这念头在脑海里闪过,岳绒反倒没了睡意。
钟永家的方才还在念叨,可此刻见她醒了又轻声安慰道:“你睡吧。村里的事情有我、王婆子和孙平、王猎户看着呢,出不了什么大事儿。”
自从大河村被并进秀才村之后,接连又有几个村子并了进来,王猎户的村子就是其中一个。
立冬之后,瘟疫越发猖獗,很多村子都支撑不住了。有了孙平做榜样,别的村长干脆利落地放下了架子。再说成了秀才村的人,不仅有人帮忙治病、有机会进作坊做工,还能跟着他们一起种土豆。
听说这土豆可没水稻那么金贵,冬天放在屋子里暖和点儿就能长出来,虽说错过了节令长得并不好,可架不住一颗苗上结得多啊!
到了明年还能跟秀才村的人一起种耐寒耐冻的庄稼,好处可太多了!
岳绒打个哈欠,眼中泛起了泪花,“房子盖得怎么样了?”
一下雪,这温度就蹭蹭往下掉。总得在最冷的时候让那些难民有遮风挡雪的地方。
“在盖着呢,这些难民都知道惜福,知道是给他们自己盖房子,真的是下死力干活。”钟永家的也有些感慨。他们这些种庄稼的干活本就不惜力,可也比不过那些难民。
岳绒干脆披了大氅去看了眼,见苗岗顶着颗刚长了一茬的小光头四处撒欢,忍不住乐了。这模样十足像颗猕猴桃了。
她这一笑,惹得本来绷着脸站在苗岭身后的苗岗小脸都红了,却还是跑过来喊人。
“村长好!”
钟永家的啧啧称赞:“果然是苗秀才教养出来的孩子,就是知礼!”
岳绒忍不住摸摸苗岗的小脑袋:“冷不冷?”
苗岗脸更红了,指了指旁边的火堆:“不冷,大家走过来的时候顺手往里面扔一把柴,一整天都熄不了。”
“那就好!”
苗岭也放下纸笔,搓搓手走了过来:“村长,这里登记造册的事儿有我在,您就放心吧。”
岳绒见头上裹着各色帕子,统一穿着崭新黑色衣裳的难民,便知道他们是新来的难民,“这些日子来的难民还多吗?有没有发病的?李虎呢?”
苗岭没有丝毫犹豫,张口便道:“这些日子来得难民比往常少了不少,咱们村子有火堆,雪都消了,可外面积雪深着呢,能趟过来的都是有些体力的。有发病征兆的人都已经送到山上去了。这批人这些天要是没人发病就可以去干活了。李虎方才还在这里,如今不知道哪里去了。”
干干脆脆,显然是心里有数的。
钟永家的见了满意极了。
岳绒心里明镜似的,知道李虎贼心不死又跑去山上贿赂狼群了。正想着,就见李虎撒丫子跑了过来,右脚的鞋都跑丢了。
岳绒看着就打了个寒噤,这大冬天光脚跑得多冷啊!
不等跑到她身边,李虎就朝她吼道:“朝廷来人了,肯定是来问罪的!让你收留这么多难民!”
朝廷都不管这些难民了,偏偏岳绒烂好心竟然收留这么多难民。只看难民的数量,就能顶的上一个县城的人口了。这些被收留的难民如今可只认岳绒,哪里还知道朝廷是什么东西?朝廷又怎么会容得下岳绒?
一句话让刚来的难民们都乱了起来,人心惶惶。这么冷的天,秀才村如若不收留他们,他们能去哪儿?
钟永家的皱眉,喊道:“都安静下来,该干什么干什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