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顺觑了眼岳绒,悄悄塞给岳绒一包东西,捡了桌上的碗筷就跑了。
岳绒打开一看,却是一包掺了玫瑰花的干茶,光泽明亮,油润鲜活,有玫瑰花的淡香,让人精神一振。
钟永家的探头一看,见不过是包茶就掐了腰:“这个小兔崽子,好像我是母老虎似的,不过一包茶,我还能拦着不成?”
岳绒抿嘴笑。
没揭穿钟永家的前些日子连颗糖都不肯给岳绒吃的。
她专程拿了一套琉璃茶具,干玫瑰花瓣在深黄透明的茶具中翻滚,清香扑鼻,着实让岳绒惊艳。
“咱们的干茶已经做得这么好了吗?”
钟永家的笑:“哪里?这不是咱们做的。书院的教书先生中有个罗先生喝了咱们的花茶,非说咱们糟践了好东西,就自己做了花茶,竟然味道还真不错。”
岳绒听着眼睛一亮,“那得问问罗先生肯不肯将方子卖给咱们才是。”
钟永家的听着就有些踌躇。
在村人的眼里,那些教书先生可是比秀才还要金贵的人物。她一个大字不识的妇人见了这些教书先生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还没说话就矮了一头,平日能说会道的嘴在教书先生面前都是锯了嘴的葫芦,讷讷不敢言,反倒是怯场了。
“要不,还是你亲自问问罗先生吧?”
岳绒哪里看不出永婶婶的畏惧?
不过钟永家的和王婆子是她栽培的人,总得独当一面才是。
正在这个时候,福顺跑过来说张鸣过来了,她双眸一亮,忙笑着将人请进来。
张鸣进来就恭恭敬敬给岳绒请了安,倒是让岳绒有些窘迫。张鸣简直是把她当作长辈来请安,处处透着恭敬,好似她老了几十岁似的。
“舍妹这些日子做的事情都是得到我的首肯的,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给钟夫人添麻烦了。”
岳绒摆摆手,“你的意思我知道了。我这里想拜托你件事情。”
张鸣没有大包大揽,只问:“不知钟夫人有何事?”
“你知道书院里的罗先生吗?”
“罗先生,字奉行,年过四旬,身上有举人功名。只是,罗先生中举之后一连几次会试都没能中,儿女又大了,就干脆回了故里给别人坐馆谋生,供养儿女。”
“罗先生有三子一女,幼子在书院中跟着罗先生读书;长子和次子都在县学读书。长子罗平,如今不过十四岁去年也中了秀才。罗先生就更是一心弃了仕途的心思,专心教书挣钱。罗先生肯带着罗夫人、幼子和罗小姐来秀才村,也是看中了您给的束脩高。”
岳绒不过是问了一句,张鸣却没拘于知道与否,短短几句话就将罗先生的生平都剖给岳绒。足见张鸣心思之灵巧,平常对人际关系之上心。
岳绒摸摸杯子,越发觉得张鸣不是池中之物,对钟永家的说要给他说媒的事情就更不认同了。
就算张鸣肯这个时候成亲,她也断然不答应!
她心里打定了主意,说起罗先生的事儿,“事情是这样的,我想跟罗先生买张制茶的方子。苦于跟罗先生不甚熟悉,我又卧病在床,想委托你和永婶婶去跟罗先生说说这件事情。”
张鸣一口应了下来:“这样,我先去探探罗先生的口风,如若罗先生有意向就正式说起这件事。”
“这样正好!”
张鸣正要起身告辞却被岳绒唤住。
“张鸣,我不知从哪本书上看过一句话‘业不成,何为家”。你听说过吗?”
张鸣确实聪慧,一听就明白了岳绒的意思,顺着话安抚岳绒:“我虽不知这句话出自哪里,却是极为赞同这句话的。霍将军能说出‘匈奴未灭,何以家为’,我虽不才却是极为仰慕霍将军的。”
“那我就放心了。”
张鸣躬身走了。
钟永家的这才长舒一口气,拍拍胸膛:“你们两个说话文绉绉的,我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你是要让我跟张鸣一起去跟罗先生谈事儿吗?”
岳绒拍拍钟永家的的手,“我不是生病呢吗?再说,总有一天您也得挑起这里的担子才是。”
钟永家的一听也是。
在她心里,等岳绒病好之后肯定是要跟钟毓去京城。总不能两个人一直千里相隔,这样猴年马月才能成亲?到时候,她就得帮岳绒看好这里的一摊子才是。
“那我就先跟张鸣学学,只是我恐怕永远都学不会文绉绉的说话了。
岳绒帮她打气:“谁家说话还能一直文绉绉的?又不是抱着书过日子!要是罗先生是个聪明的,自然会知道怎么跟您相处的。”
“说的也是。”
王婆子走进来,见两人悠哉游哉的,语气里不免带了埋怨:“你们两个倒是轻松!书院和那些父母都闹起来了!听他们说要过来找你,我就先过来提前给你打声招呼,免得被他们打个措手不及!”
岳绒冷笑:“闹起来了?他们凭什么闹?”
岳绒平日里笑兮兮的,可一板了脸,浑身的气息如剑刃般锋利,着实让两人胆寒。
钟永家的立马噤声。
岳绒这么长时间对她尊敬有加,她竟然忘了岳绒可不是个好惹的。
倒是王婆子泰然处之,毕竟昔日在岳绒手里吃过大亏的,永远都记在心里,不敢忘。
说话间,外面就响起福顺的略带惊慌的威吓声,“你们这是做什么!私闯民宅可是犯了律法的!”
“我们不过是来跟钟夫人讨个公道的,哪里就犯了律法了?”
“常兄,你不必跟个下人说这些!别忘了,我们可都是有功名在身,让他去告!我们就是见了父母官都是不用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