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个,扶苏关心起扫雪的事情来。
夜里扫雪动静不小,可夜里不扫,明早去早朝的路要什么时候扫出来?父亲早起洗漱用不了太多时间,也不知道这点时间够不够他们扫雪的。
秦王进屋就听见儿子在关心这种小事。
如何扫雪何时扫雪自有宫侍去烦恼,他大晚上不睡觉考虑做什么?
秦王政一眼扫到爱子敷了药之后被包裹成粽子的右手。
医者做完了今天的医治,正准备告退。结果刚告退转身,就看见王上来了,吓得赶紧跪下行礼。
扶苏也是听见医者请安的声音才发现父亲来了,连忙撑着手从床上坐起来。
虽然手没受伤,可这么包起来着实吓人。秦王政见儿子居然还用“受伤”的手去做支撑,立刻上前两步呵斥他躺好。
他焦急地问道:
“太子的手怎么回事?”
医者赶忙回答:
“太子握笔写字太多,手部酸痛,只是用药敷一敷而已,并非受伤了。”
又说明日一早会有药童来替太子殿下去掉布巾和药物,这药得敷一晚上效果最佳。
秦王政怕爱子又是串通了医者说谎糊弄他,非要把药布拆开仔细检查一遍,确定真的没有受伤才肯罢休。
医者也不敢有意见,默默将布重新裹好,往角落一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秦王政有些气恼地看向儿子:
“你手疼怎么不和寡人说?”
扶苏拉住父亲的袖子撒娇:
“只是日常保养,父亲不要信他们的危言耸听。”
这个时候哪里还搪塞得过去,秦王是半个字都不信。
扶苏只好实话实说:
“敷了药第一日就好了,何必叫父亲跟着一起操心呢?”
别看扶苏现在只承担了一半的公务,好像不如登基后一人批阅天下所有奏折那么忙碌,实则不然。
他登基的时候都是父亲一统天下十一年后了,各地早就有了一套完整的行政流程。
很多事情不需要扶苏亲自指导,各部门自己就能运转得很好。而且扶苏作为太子辅助监国也有许多年,和各处彼此都熟悉。
所以批复时不用写得太详细,只要大致表达自己的意思,各部就会领会到君上的意图,按照扶苏的想法行事。
可如今的大秦还没历练出来,很多官员都是新上任的,自己的事情都做得有些磕磕绊绊。
扶苏在批复奏折时难免要写得细致一些,免得官员领会错了意思,或者
执行时哪里出现缺漏,后面还要返工。
于是一半的奏折批完后要写的字比之前当皇帝时还要多,许久不犯的腱鞘炎等慢性病症自然也重新找了上来。
说到底还是因为扶苏是个爱操心的性子。
秦王政之前自己批复全部的奏折都没这毛病,因为他批文写得远不如太子字多。
他才不会考虑臣子能不能准确领悟他的意图,如果臣子领悟错了,那是臣子自己不行。
不行就换人,总有能行的。换不了人也可以降罪处罚,多错几次自然就知道以后要怎么做才不会受罚了。
之前扶苏拿的奏折都是相对不那么重要的,也没什么太多要写的东西,这才没闹出问题来。最近他为了叫父亲轻松一些,疯狂给自己加工作量,这才让手部承受不住了。
秦王政也不知道该说儿子什么好。
责备他不会照顾自己吧,扶苏干的又是正事,总不能不干。他的执政理念虽然和父亲不同,却也说不上是错误的。
最终,秦王政也只能心疼地替爱子拉好被子,让他早些休息。
“敷药早就可以敷了,若不是你非要瞒着寡人,何须耽误到现在?日后有事不许再联合旁人欺瞒于我,否则我便要罚你。”
明明傍晚时分就已经把事情做完了,结果扶苏愣是每日陪着他拖延到夜间回宫休息才来敷药,叫他如何不生气呢。
扶苏往被子里缩了缩,小声问道:
“父亲想要怎么罚我呀?”
秦王政:?
寡人怎么听着你还挺期待的?
秦王政气笑了,伸手捏住他的耳朵。也没用力,就是做做样子揪了一下。
“寻常人家都这么教育孩子的,你要寡人也向他们学吗?今晚史官不在,还不至于丢人丢到后世,平时史官可不会放过你。”
秦王政幼时在邯郸见过不少庶民之间的相处模式,孩子调皮要怎么管教他还是知道的。
扶苏“唔”了一声,赶紧又往被子里缩了缩,把耳朵藏进去。
“父亲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