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还未升起就要去上朝,下朝回来时倒是能看见已经升起的日头,午后也能小憩片刻。但那样的景色和傍晚落霞又是不同的风景,而且那时一天的公务尚未做完,没有如今的闲适。
扶苏半个字都没提自己加速批阅公文导致的手指酸痛,只道自己之前不该偷懒。若是一直努力干活,父亲就能天天看到这样的美景了。
秦王政失笑:
“你就惯会嘴上说一说,寡人明日看看你是不是当真不偷懒了。”
第一日,扶苏还真没偷懒,继续拼命工作。
自己不受累和哄父亲开心之间要怎么选择,当然是想都不用想。只是累一点而已,大不了就当是回到上一世刚即位那段殚精竭虑的时期,他又不是真的没忙过。
接连几日都工作量大减,秦王政哪有不高兴的。即便他是个工作狂,可能在工作之余和爱子享受天伦之乐,他也是很愿意的。
桥松越发看不懂他爹在搞什么了。
哪怕那天祖父说过父亲没时间给他挖坑,他心里还是十分警惕。结果一连几日确实没出半点幺蛾子,搞得太孙都开始迷茫了起来。
难道我爹真的转性了?
这日夜间,突然下起了大雪。
冬日里扶苏会留宿在章台宫的寝殿,自从桥松开始来章台宫学习之
后(),之前他用的寝殿也被收拾了出来?[((),跟着他爹一起在祖父这里蹭住。
突降大雪的天气,夜里着实寒冷。古代对气候的预测还没那么准确,所以掌管天象的太史也没料到夜间会大降温。
在外侍奉的宫人察觉到不对赶紧给殿中添了更多的炭火保暖,但来往的动作再轻,次数多了也难免扰醒沉睡中的君王。
秦王政披衣起身,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侍者小心翼翼地答了:
“夜里忽然飘起了大雪,外头现在冷得紧。”
秦王政立刻吩咐人去各宫看看,尤其是六英宫那边,不要冻到了公子公主们。
他又问起章台宫里居住的太子和太孙。
其实章台宫中侍奉的侍者数量是最多的,夜间轮班的人也最多,最不用担心侍奉不周导致君上受寒的就是章台宫。
尤其在前几年宫侍疏忽导致王上咳嗽之后,毕竟那次太子殿下可是狠狠整治过一番章台宫里的侍者。
秦王政也知道自己问这一声是多余,可他还是没忍住问了,免得真有人阳奉阴违。
侍者却下意识回禀道:
“太孙那里已经添了炭火,侍人动作小心没有吵醒太孙。太子那边倒是不需担心,太子还未就寝。”
秦王政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太子怎么还未就寝?”
他看了一眼钟漏,已经快到子时了。这个点还不睡,等明日又要早起,身子如何撑得住?
侍者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见王上面色冷凝,顿时不敢再隐瞒。
他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回禀道:
“太子殿下这些日子右手不适难以入眠,睡前总会叫医者去敷药按摩。殿下不许我们声张,担忧王上会挂心。”
秦王政彻底坐不住了,换了厚实的衣服就去了扶苏的寝殿。
由于王上经常会去探望太子,两边早就建起了连廊,倒是不用冒雪赶路。虽然也没有几步路,但这么晚了毕竟没人扫雪,走在雪里并不轻松。
秦王政一出门就看见太子寝殿果然还亮着烛火,并不太多,只有零星几盏,在夜里不是很明显。
臭小子不睡觉倒是知道躲着点他爹,居然瞒了好几天没露馅。
殿中,扶苏正在闭目假寐。
其实医者敷药按摩并不影响扶苏自己睡觉,他人还是躺在床上的。只是身边有动静睡不了太熟而已,问题不大。
上辈子刚登基那几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情况比现在还要严重。毕竟现在还有父亲分忧,那时候桥松却还没历练出来,能干的活不多,重担还是压在扶苏一个人身上。
扶苏早就习惯了这样的休息模式,睡得不是很好,但也能睡。就是中途容易醒过来,重新酝酿睡意比较困难。
这会儿他就是忽然醒了,闭着眼睛懒得睁开。殿内灯火微弱,只能给医者稍稍做个照明。
“几时了?”
扶苏问道。
侍
()者回禀快到子时了,又说外头下起了大雪。刚刚王上身边的侍从过来问了一声,提醒他们记得添炭。
扶苏打了个哈欠:
“没有吵醒父亲吧?”
这一点侍者倒是不太清楚,有点为难地表示要去问一问。
扶苏就让他别忙活了:
“明日再问吧,别跑来跑去又闹出动静来,惊醒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