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垂首不语,掖擎垂着头嗤笑一声,似在自嘲:
“八百里瀚海?我竟会信你那套鬼话。”
女子神容端肃,目色凛冽,冷冷道:
“是我无知,竟不知掖擎殿下手眼通天,能直接打到长安来。早知如此,当年必要告之我夫君,定不会让你轻易逃出长安,放虎归山。”
掖擎听清了,后退几步,一扬手狂笑起来:
“夫君?那个抛下长安给我的狗皇帝?”他玩味一般重复了一遍这两个汉字,语气兀然转怒,一把揪住她精致的下巴,将指尖的鲜血一笔一划抹在她的唇瓣之上,吼道:
“你把他当作夫君?你可知,我为了赴你的约,差点死在了八百里瀚海的荒漠里。”
她被扼住了喉,艰难地发声,句句锥心:
“若我当日知晓你今日会来屠城,我恨不得你埋骨荒漠,死无葬生之地!”
他缓缓松开了她的脖颈,恨恨道:
“所以当年,你就是骗我的。你根本不想和我一道走?呵,你们这些汉人,都是骗子,骗子!”
“我骗你之事,又何止当年那一件?”她苦笑一声,语调冷漠又疏离。
掖擎不以为意,转而冷笑道:
“无妨。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你出宫。我们胡人二嫁三嫁都习以为常,无论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今次都由不得你了。”
“听说,你为那狗皇帝还生下一个女儿。我的人去找了,一并带回草原。你还满意?”
掖擎笑得肆虐,她却闭了闭眼。
下一瞬,他的笑声戛然而至。
已在殿后烧了大片的火苗一下子窜上了前殿的屋顶,连绵中,不断吞噬着琳琳琅琅的雕栏画栋。
在他惊愕间,她平淡道:
“我当年就告诉过你。我此生,出不去了。死,也会死在这九重宫阙里头。”
他凝望着她白如新雪的面上忽有清泪一行行落下,几近哀求地说道:
“如今,唯有一死,以息掖擎殿下雷霆之怒。唯望殿下不要迁怒他人,这宫里的人都是无辜的。九泉之下,再向殿下请罪。”
说时迟那时快,掖擎闻声已是迟了,望见她从朱红的唇中吐出一口鲜血。
掖擎咬牙启齿,蓦地升腾的怒火掩盖住他眼底的慌乱:
“你为了不和我去草原,竟要吞毒自戕?!”
她摇了摇头,反而释然地轻轻一笑道:
“我这一死,便是解脱了。”
掖擎错愕过后,疾步上前,死死盯着眼前的女子:
“你不是说这宫里的人无辜吗?你不是让我不要迁怒他们吗?你敢死,我让整个宫里的人陪你一起。你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