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你离去前说的那番话。末将实在百思不得其解,今日还请言明。”
辰霜忆及那日,借那少年之事趁机抢走了宁远的马去找中箭的叱炎。当时,她对他笑言,自己要去那个人了。
她突然想起,叱炎两回在宁远手上中箭,箭尖每回都极其反常地离心口正中偏了几分。
以她对养宁远箭术的了解,他极少有失手的时候……
除非,何事何物使他严重分了神;除非,是他刻意为之。
这一丝细小的念头,在她的心中骤然掀起了巨浪。
夜风寒凉,诸星疏渺。
她面上冷汗溶溶,疾声问道:
“今日,你为何对玄王手下留情?你是否发现了什么?”
藏娇
辰霜回去玄营路上,一直回味着宁远欲言又止的模样。
在她百般软硬兼施之下,他才施施然开了口。
听完,她的心中又燃起了一簇微茫的小火。
可仅凭拉弓搭箭的手势,来判断一个人的身份,未免太过草率。天下之大,射箭手法虽各异,但大抵不出几种套路,偶有相似,亦是不足为奇。
正如崔焕之所言,天底下形肖之人何其多,她又如何找得遍?
心中那簇小火,如风中残烛,摇摇欲灭。
哪怕已想尽了各种理由和逻辑,养宁远那番话,仍是久久萦绕在她心怀。她说不出个所以然,但她的直觉就是这般不讲道理。
片刻后,在她沉思不觉间,已步行回到了叱炎帐外。身后一直跟随的阴影亦渐渐散去。
葛萨已是满头大汗,见到她大舒一口气,道:
“你可算回来了。你可有要到解药?”
辰霜対他点了头,躬身进入帐中。
帐内灯火已熄了大半。只余最后一盏烛台,固执地亮着,于榻前照下一片昏黄的暗影。
叱炎平卧在榻上,身形未动,双目闭阖,似是已睡了过去。
她是后来才知,自从那日叱炎中了陇右军的暗箭,一天便又好几个时辰在昏睡中,身体时好时坏,愁煞了葛萨等亲卫。
她放缓步子,行至榻前。她敛起袖子,先去探他的额头。
不似之前那般烫了,但脖颈处仍是烧得透红,只是嘴唇没什么血色。许是巫医送来纾解的药,还有所药效。
她垂下头,望着手中从崔焕之那儿要来的解药。鼠灰色的瓷釉在光下泛着清润之色。她打开药瓶绸红的布团,凑近一闻。
腥膻之气混着一股草药味冲鼻袭来。
她有所犹疑,但转念一想,她亦中了毒,崔焕之应是不会拿假药来害她。
但,还是以防万一。
药瓶口子极为狭小,仅容一根细指深入。她先用小指的指腹轻挑起瓶中一些粉末,放入口中一舔。
口津润湿了药粉,随着吞咽冲入喉中。
半刻之后,辰霜未觉异样,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