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凉州,等你归来。”
辰霜轻舒一口气,接过解药,缓声道:
“陇右崔氏百代功名,将军莫要为我一逃婚罪人折损名节。”
崔焕之皱眉,当闻风过耳,他背过身去,一袭云锦缎散着浅金色的柔光,道:
“不送了。”
他未回头目送她离去,只是望着帐内被晚风吹得忽明忽灭的烛火,心间蓦然空了一大片。
独立良久,直到烛火渐次烧尽,帐幔被掀开,有人来报:
“启禀少帅,方才清点回程将士人数,少,少了一人……”
崔焕之神色一惊,疾言厉色道:
“速速去找。”
辰霜走出帐外,天间孤月高悬,清光磊落。她侧身回眸,望见了立在帐后的养宁远。
“你在等我?”
养宁远久立寒风之中,先是一愣,随即上前揖道:
“公主殿下……”
“不要如此唤我。”辰霜眉头蹙起,直截了当打断了他。
宁远迟疑片刻,垂头应声:
“是。”
辰霜回身,目光落在他黝黑的颧骨之上有一道新鲜的细小血痕。定是方才她入帐前,被崔焕之震怒之下所砸下的裂瓷溅到,才划破了皮。
她在心下叹了一口气,沉声道:
“若是他在,必不会让你受此等委屈。当年让你跟了崔氏,可曾后悔?”
“若非公主殿下一力支撑,当年剩下的河西余军早已分崩离析,四散如沙。”宁远扬起头,眉宇清明而坚定,道,“跟随公主,末将从未后悔。”
“好一个‘从未’。”她说得轻浅,心思浮动。
当年河西军力战回鹘大军不敌,死守峒关,血战之后,少帅坠崖,河西军几近全军覆没,群龙无首。以副将宁远为首的一众河西军主将为保存河西余军实力,只得投靠陇右军,不让千万将士变为游民。
在她多方牵线甚至带着祈求之下,崔焕之允了。从此养宁远便持鞭坠蹬,奉他为主。
多年来,她看在眼里,既安心又戳心。
而她心中,仍怀着隐晦而微茫的希望……
见她沉默,宁远倏然敛衽屈膝,半跪在她身前,无不动容地说道:
“末将深受少帅知遇之恩,如师如友,余生每一刻,都在等他归来,重掌河西军。”
辰霜闻之一震,心中像是有一块尘封已久之地被此言破开。瞳仁里凝着一丝光晕,渐次放大,迷了她的眼。
这世间,竟有人与她一样,在等那人归来。
竟有人与她一道,沉溺于虚无幻梦之中,妄图上天悯人,泻下一线生机。
她眨了眨眼,敛去了眼底雾气,伸出双手将宁远扶起。
宁远起身,眸光熠熠,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