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抬首,却见榻上的男人不知何时已睁了眼,深黑的眸子正一动不动地望着她。
如窥似探。
她受惊一吓,后退几步,不慎踩到了脚踏凹凸不平的边缘,身子一斜,向后仰去。
猝不及防间,一双手及时将她拦腰圈住,搂了过来。
她眨了眨眼,眼睫刮擦着他颈间的皮肤,正対上男人干净利落的下颌线条,和耸动的喉结。
太过亲昵的姿势,令她有些惊惶。她从他怀中起身,稳住身形,眉眼低垂,装作抖了抖衣襟上的褶皱,不经意地问道:
“何时醒的?”
“本王从未睡去。”他眼中未起分毫波澜,只是定定看着她,目光如炬,似是要将她穿透一般。
辰霜怔住,一个念头乍然如闪电般在脑海里闪过。
警惕如叱炎,即便身负重伤,怎会无所戒备,放任晕倒在自己眼前。他方才定是一直是在假寐试探于她。
那么,她前去使臣营帐路上身后跟随的影子,也是他一早安排的了。
她此刻手中的这瓶解药,便是他的试金石。
所幸,她是按照他的计划从崔焕之那处取得了解药。如若不然,大唐使臣明日还能顺利回京吗?
细思之下,她脊背一阵寒凉。
他対她的疑心,从未消减。
气氛顿时略有些僵滞。
辰霜垂下眸光,将药瓶递给了他,冷冷道:
“我已为殿下要得解药,请殿下自行服下。”
许久,叱炎未接过。她又往前递了递,可他还是一动不动。
于是,辰霜直接拉起他垂落在侧的手,将药瓶塞在了他手中握紧。
他既未脱手,亦未接过。
气氛又骤变得有些微妙。
叱炎皱了皱眉头,咳了一声,语气平淡又疏离,道:
“你要本王如何服药?”
辰霜一愣,服药还要分方法吗?
“你方才,是在为我试药?”叱炎面対她疑惑的表情,淡淡道,“你怎么服下的,我便怎么服。”
辰霜不由将那根沾过药粉的小指收拢入掌心,藏了起来。
胡人吃饭都不用竹筷汤勺,吃肉只用小刀割,怎么服药就如此多的讲究?
她心中有气,撇了撇嘴,握住叱炎的手将他五指摊开,按住药瓶将内里的粉末倒了一点出来,落在他掌心。
这回,他终于动了,将手掌接到嘴边,掌心一收,将粉末吞入口中。
正当辰霜松了一口气时,男人却猛烈地咳了起来。
细碎的粉末从他口中纷涌而出,显然是呛到了。
也是,这药粉极干,叱炎他发烧了多刻,必然已是口干舌燥,难以吞服。
辰霜只得转过身去,取来一只茶盏,从案前的水壶中倒出一点温水,再将药粉溶解在茶盏的清水之中搅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