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枕着一袭狼毛毫尖大氅。再偏过头,映入眼帘的,是男子修长的手指,正环绕着一圈青瓷的杯盏。
与她的面颊仅有咫尺之隔,仿佛下一刻就要轻刮她的鼻尖以示惩戒。
瞌睡中,她不知何时已被叱炎安置在了他身旁,靠在他脱下的大氅为枕被,侧趴着伏在案上,睡得天昏地暗。
指尖感到一丝滞重,她垂下头去,忽见双手已被包扎好。昨日赶路甚急,掌心和手指被磨破皮都未曾发觉。
她偏过头,望向一旁端坐不语的叱炎,心中没由来地一颤。
见她苏醒,眼前的男子微微颔首,轻声对她道了一句:
“你困了,回去让葛萨前来便是。”
他说话间,呼出的气息扑面而来,连空气都温柔了些许。
辰霜揉了揉眼,不知今日为何如此嗜睡,口齿不清地问了一句:
“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无碍。”
叱炎言简意赅,只是静静望着她的脸,目光如片云,将她笼罩。
她正要起身,却听场上忽有大唐使臣向可汗请战。
那个声音有些耳熟:
“今日盛会,我大唐的射手也想与草原的勇士一较高下。素闻草原男儿射术无双,大可汗,我方选一名代表,与你回鹘的神箭手比一比箭术,定个彩头,大可汗意下如何?”
见是大唐使臣要比试,掖擎可汗笑而允之,语调轻慢:
“大唐使臣今日想要什么,直说便是。只要能打得赢我们,哪怕是一座城作彩头也未尝不可哈哈哈哈。”
“并非要大可汗一座城,只问大可汗要一个人。”
那位身着绯袍的年轻使臣悠悠侧过身来,凤眸一敛,指着玄王叱炎座位上,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道:
“就要这位姑娘作彩头吧。”
请战
辰霜的瞌睡一瞬间全被这句话敲醒了。她从案前伏起身来,晃动间面纱细碎的流苏垂落,其下,一双微翕的眼眸直视着那个出列的大唐使臣。
他也在看她,剑眉微挑,狂妄中带着一向的高傲与笃然。
辰霜攥紧了拳头,在高照的日头下冷汗淋淋,湿了颈背。
她竟未曾想到,崔焕之等一众陇右军竟混在使臣队伍之中,充当使臣的护军,前来回鹘王庭。
瞬间,一切明了了起来。她之前未曾细思,崔焕之如何会在如此偏远的销金窟出现寻她。想必早在她前往肃州之时,他已觅得了她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