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敛起衣衽,起身离榻。
他自问对这个女俘不着半点兴趣,所作所为不过是探她的底线,以为她和那些胡女一般,故意如此,想借机爬他的床罢了。
不曾想,她是真的误服了药,才会如此轻浪待他。
可明明心中早已有了结论,为何还要以这种方式一再试她,好像从中得了乐趣。
还是,自己本就在期待些什么?
叱炎有些烦躁。他立在榻前,忽感衣袍下方一阵轻拽,似有蚁群挠过。
他低头一看,一双藕色的小臂正在他袍底四处摸索着。她从榻上探着身,吃力地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是那柄被他掷于榻下的银雕匕首。
她找到后竟毫不迟疑地拔出鞘,刀尖对着掌心一道又一道划去。她肌肤细嫩,每一道伤口在利刃之下瞬间皮开肉绽,猩红的血流在她素白的手腕间纵横交错。
叱炎的眸色完全暗了下去。
原来,刚才夜宴上看到的那处掌心伤痕,也是被她这样自己刺破的。
他明白过来,她是在用这种自伤之法,克制体内的药性,进而抵制心中的欲念。
胡人一向开放,此情此景,必是取那上策。却不想她一汉人,竟如此刚烈,宁肯自残,也不愿取那最为稳妥的法子。
不知为何,他心中凛然起了一股恼火,腾涌上了脸。
“殿下,药煎好了。”帐外传来巫医的声音。
“端进来。”叱炎顺了顺气,唤他进来。
巫医恭恭敬敬地端着药入内,看到满地血污,一片狼藉,吓得后退一步。
叱炎稳稳地捞起那碗将要倒出的汤药,举到辰霜眼前。
“不喝?”他皱眉。
辰霜这才迟钝地放开匕首,双手从他手中接过药碗。
趁她一饮而尽间,叱炎收走了那柄匕首。
再刺下去,那双救人的手就要废了。
这个一向眉眼静笃的女子,哪怕饮了情酒,药性侵体,也是万般内敛的,在这克制之中略有一丝稍纵即逝的情-欲,却能挑起男人的滔天巨浪。
她饮毕,双目空洞,似是看到了巫医,对他喊了一句:
“劳烦帮我,拿一桶冰水来!”
巫医闻言一震,好言劝道:
“姑娘,你浑身伤口未愈,要是用冰水会复发溃烂的啊!”
“拿冰水来!”她听而不闻,只是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叱炎何时见过一个女奴发号施令。她满身鞭伤,肩头的箭伤也还凝着血斑,却一副大义凛然,宁死不折的样子,宛若一只破碎的青白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