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出来了,他的意思是让她不要再打这副面具的主意。
可若不是为那面具之下的容貌,她又怎会甘愿留在他身边呢。
辰霜垂头,十指微蜷,抓着榻上的氍毹,深深陷入柔软绒毛之中。
锁喉的阵痛散去,那股药性再度攀了上来。
她想要逃离这温暖舒适的床榻,去往冰冷彻寒的外头透透气。
角铃之声又纷纷响起,帘幔猛地下沉。
未等她动身,他撑在她两侧的大臂往里收紧,将她整个身子囚住。她像是一只困顿的小兽,被他紧紧箍在身下。
“你做什么……”她挣扎着想要摆脱掌控,可她的力道在他面前不过是蝼蚁之力,微不足道。
叱炎不语,大掌包裹住了她的肩头,这一次轻柔了些许,戴着扳指的大拇指摩挲着她凛冽的锁骨。他的指腹有些粗糙,黑玉扳指却冰丝透凉,两者交替间,她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他顺势瞥见了她颈处,方才施力过猛,留下了潮红色的痕迹,在她光洁的肌肤上显得犹为明显夺目。目光再往下一探,不经意望见了女子被挑开的衣襟内,雪脯上几道极其细小的疤痕,如同白珪之上的裂纹刺了他的眼。
不知为何,他的脑中似有流星划过,炸开了一般的疼。
他听见自己开口问道:
“你心口的旧伤,是如何得来的?”
辰霜这才捂住胸前的风光,耳廓染上一丝绯红。不去看头顶上那人火辣的目光,低声道:
“多年前不小心划的。”
叱炎冷哼一声。她又撒谎。
那几道疤痕,他一看便知,应是初时就伤得极深才留下了疤,而且伤口十分工整,绝无可能是无意中的划伤。倒像是,刻意为之。
她越想掩着,他便越想伸手去扒开来看个清楚。
辰霜不由在榻后撤了几步,想要躲开他的触摸,耐不住他力气极大,将她狠狠擒住了。她挣脱不得,摆动间扯到手臂上的鞭伤,撕裂的剧痛漫开来,一下子将她的眼泪逼了出来。
其中一滴,从她煞白的脸颊滚落,“啪嗒”溅在了叱炎的手背。那双手指骨分明,根根经络隐伏在皮下,泪渍像是一朵被折落的水莲,漾在其中,危机四伏。
他似是感到了指间的湿意,垂首轻轻一瞥。他的手僵在那里,神色平淡,语调却多了一分厉色:
“刚才还那样。只因本王不答应摘下面具,现在就那么不情愿吗?”
那样?她脑中闪回了方才二人旖旎万分的姿态,颊边渐渐染上的一层稀薄的红雾。
她抬手飞快地拭去了一滴已滑至下颚的泪水,冷冷呛道:
“药性所致,非我甘愿。殿下若是要强人所难,只会为人所不齿。”
辰霜严严实实地敛起了衣衽,强撑起虚软的身子,坐了起来。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她指尖还能抚到那处伤口凹凸不平的纹路,心中顿生哀恸。
那心头的伤口,也是她的逆鳞。她不愿示予任何人。
叱炎望着拒他于千里之外的女子,傲气地克制了心底莫名而起的欲念,冷笑道:
“上策不取,偏要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