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李修的手就毫无阻碍地伸进宁游清的毛衣里,按在他衣服里温热柔韧的皮肤上。他的一只手箍住宁游清的后腰,几乎要把宁游清整个人嵌进自己的怀里,宁游清非常艰难地被迫仰着自己的脖子,发出几声惊喘。
宁游清很想紧紧合上自己的牙齿,但这样恐怕会把李修的舌头咬掉。如果把他李修的舌头咬下来,拿着舌头,难道去急诊排队等着医生帮他拼回去吗?
以美国急诊的效率,李修肯定会从此变成一个哑巴。
所以宁游清没有办法这么做,他没有李修力气这么大,也没有他这么疯狂的精神状态。
宁游清注定没办法拿李修怎么样。
李修抚上宁游清的后背,宁游清长高了,但更瘦了。李修隔着皮肉摸他的骨头,让宁游清有种他下一步就要把自己的内脏掏出来玩玩的错觉。
在李修失控之前,他终于咬了李修的舌头,力度中止在把他咬出血之前。李修像感觉不到痛一样,没有立刻将自己收回去,而是像终于肯施舍他一点点怜悯一般,放缓了力度,克制地舔舐着。
宁游清的脚终于完全落到地上,但他的力气完全被抽空,全身上下最有力气的地方是受到重大惊吓的心脏,敲鼓似的,咚咚地撞着胸腔。
他的膝盖没有力气支撑,迫不得已地倒在李修的怀里,被稳稳困住了。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大雪像幕帘一样覆盖了房间里狭小的窗口,使那微弱的街灯更加晦暗不明,房间里昏暗,寂静,像困顿的监牢。
宁游清等着自己的心平复下来,冷静下来,寻找一个好办法,使他们回到已经越偏越远的轨道上去。
最终是无力回天。良久,宁游清用一种极度疲惫、极度无奈的语气道:
“饭都凉了。”
饭又被热了一次。宁游清坐在小餐桌上自己一口一口地吃,李修在浴室里洗澡,传来水声。
宁游清饿了一天,但其实毫无胃口。他有很多时候没有任何食欲去吃饭,但为了上课和兼职时可以正常运转,于是逼着自己按点吃饭。
他机械地用勺子舀着那混着鸡肉和蔬菜及汤汁的米饭送进嘴里,艰难地咀嚼着。餐桌上铺着南美室友的传统手织桌布,边缘垂着流苏,轻轻在他腿上晃动着。
宁游清吃完了饭,把餐具和盘子收起来,拿到洗碗池那里洗净。他一边洗一边出神地想:他为什么把李修弄来?是出于某种毫无道理的愧疚感吗?他觉得如果一直留在李修身边,才是对李修的不公平。
所以他选择离开,走得非常远,绝不再联系,断绝了所有再见面的可能性。
他也深刻了解宁礼臣的性格,除非宁游清后悔跑回去,否则宁家绝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李修什么时候走?宁游清的手上沾着洗洁精的泡沫,他惴惴不安地想着。李修肯定没有说实话,他甚至不用多高明的谎言,反正他对宁游清,软硬都有用。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宁游清打开了水龙头,反复冲洗着盘子,用水声填补这荒芜的寂静。
他史无前例地想念他那些过分有活力的南美室友。一想到他们已经飞回南半球,在夏天里安全又热闹地享受着假期,宁游清由衷地感到羡慕。
李修出来了。宁游清立刻警觉地站起,有些磕巴地说:“你、你今晚睡我房间吧,我在外面沙发上睡就好。”
宁游清太紧张了,他其实完全没必要说得这么清楚。谁睡在哪里、分开睡还是在一起,他这个主人拥有决定权。等他僵着开口说完,也立刻察觉到自己这么说实在有些刻意。
李修又奖赏他一贯的沉默。宁游清匆匆逃去浴室,烧好的热水很快就会变凉,但他在浴室里拖了非常久。
希望李修已经睡着了,希望夜里大雪会停。
宁游清一边祈祷着,一边哆哆嗦嗦地出来,实在太冷了。
他静悄悄地进房间,要去衣柜拿一床被子和羽绒服,否则在这么冷的夜里睡沙发,不用等天亮人就先走了。
宁游清熟悉自己的房间,他知道怎么避开响动的地板,怎么绝对安静、绝对不会吵醒李修地进出房间。
等他走到衣柜前,宁游清就听到一声轻轻的“咔嗒”声,李修把房门关上了。
宁游清僵在原地。
李修以一种非常柔和的方式将他抱到床上去。宁游清的床非常小,他们甚至没有办法并肩平躺在上面。李修悬在宁游清上方,在黑暗之中投以宁游清更深的阴影,犹如一道深渊。
他的拇指摩挲着宁游清的唇,对他说:“你可以说‘不’的。”
宁游清闭了闭眼睛,道:“有用吗?”
李修吻了吻他的眼角,答道:
“没有。”
他轻轻解开宁游清的领口,宁游清轻轻颤抖着,李修没有慈悲,他漠然道:“其实你从来没有真正拒绝过我,你想当个好人,不是吗?”
好学生,好弟弟,知错就改的人,及时抽身,及时退出,多么勇敢,多么高尚。
“那你就一直当个好人吧。”
李修的口吻不是嘲讽,而是一种残忍的宣判。
他吻去宁游清因恐惧而流下的眼泪。当他真正地拥有宁游清,他才真正面对分开的这几年里,他想起宁游清的时刻。
每时每刻。
宁游清在17岁生日时留给他的录音,他搜集了那些故事,用17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念,存放在那些电流频率之中。
在这三年里,当李修难以入睡时,他反复地播放宁游清的声音,听他用轻快的语气讲那些故事。夜里转到白天,宁游清不知疲倦,表演着他的挂念,关切,甚至是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