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他用一封信宣告着它们的虚假,宁游清给出的一切,都是出于一种表演。他擅长把它们粉饰得如此真实,直到连他自己都笃信自己的真诚,并又将这份假的真诚投入到表演之中。
他反反复复地讲述匹诺曹的故事,无师自通地当一个演员,一个骗子,一个厚颜无耻又毫无自知之明的人。
随身听坏了,宁游清的声音卡顿,断续,音调扭曲。
李修把它锁进了抽屉深处,不再听了。
“你没有……没有套吗?”
宁游清退了又退,底线微弱得几乎消失。说不清实在拖延时间还是在恳求。
“我没有和别人做过。”
李修的声音近在咫尺,宁游清啜泣了一下,道:“不是因为这个……”
“你和别人做过?”李修问道。
宁游清用力砸了一下他的肩膀。李修觉得好笑,他得逞了,和宁游清相比,说不上谁更无耻,只是李修完全不在乎别人当他是个好人还是坏人。
“我不想戴。”
他无耻地说道,沉下身体。
狭小的木制床板发出明显的声响,宁游清的眼泪源源不断,从来没有哭这么多。
大雪持续了三天,很多航班取消了。圣诞假期刚刚开始,咖啡店老直到圣诞节之后才等来宁游清的交接。
他仍然想留下这个漂亮的咖啡师,半工半读的学生可以不用开很高的工资,况且他那么受欢迎。老板想着给他涨些薪水,减少排班,只要他愿意继续留在这里工作。
宁游清终于来的时候,还没等老板开口说出挽留的话,就看出他不会留在这里了。一个月未见,他原先那种开朗活泼的上班状态几乎荡然无存。
宁游清很沉默,带着一种沉浸在某件事情的低迷之中,他提着一个纸袋,里面是清洗好的制服,把它交给了老板。
他身边跟着一个朋友,非富即贵的长相和气质,宁游清在台前写交接事宜的时候,他的朋友偏过头,和宁游清说了句什么。宁游清立即回答他,老板虽然听不懂中文,但从他的神态和动作中猜出,他应该连续说了两次“不行”。
老板可惜地看着他们停在门外的车,宁游清朋友的样貌衣着,以及宁游清和他相处的情态。
他留不下这个优秀员工了,他正陷入一段烦恼的爱情之中。
宁游清辞了工作,走出店门。当他知道李修住的地方离这里只有三个街区,简直气到想当场发疯。
为李修的阴损,为自己的愚蠢!
他把李修扔在后面,快速向前走去。李修则开着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他们花了很多时间在床上。李修这个十恶不赦的疯子,他根本不是正常人,更可悲的是,宁游清发现自己接受了这件事,他的身体和他的性格一样没有底线。
最最可悲的,李修比宁游清自己还清楚这件事。
李修有的是办法把这件事变为他们之间的日常,对于一个不正常的人,任何不正常的事都是正常的。
宁游清不愿沦为和李修一样的疯子,所以只好被架起来,在地狱的火上烧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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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游清的日子过得十分诡异。
因为见到了绝对不想再见到的人,接触了超乎想象的事情,这种日子完全不在宁游清的认知范围内,他的大脑宕机了。
圣诞假期他不用去给新加坡小孩上课,那户人家对他很好,同为华人,对宁游清很是照顾。
而且宁游清补课确实很有一套,大到高中,小到学前,无论多大的小孩,都能让宁游清补得老老实实,成绩有显着进步。
因为新加坡小孩正在升学阶段,宁游清辞去了咖啡店的工作,预备着给他多加一节课。
宁游清的交换项目只有一个学期,他同时准备着期末考试和论文,不久之后完成学业就要回国了。
新加坡家长知道这件事情后,秉持着传统,给宁游清塞红包,希望他在剩下的时间多教教小孩。这个红包金额数目之大,吓得宁游清没敢收,给小孩批改完作业,又给偷偷塞回去了。
家长又听闻宁游清有再出国读研的打算,说可以给他提供免费的hostay,不限城市。
宁游清上次遇到这种大户人家还是上次。
这是一份钱多事少,报酬丰厚的兼职。即便宁游清的学业相对紧张,也愿意赶时间去做,不仅拿钱,还积累了人脉。
但他也确实在离圣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之前,就感到很疲倦了。
不是精神上的疲劳——或许有那么一点。他在学校、咖啡店、家教地点三处来回奔波着,几乎没有一点喘息的时间。
与此同时,宁游清还要赶作业,而且学校是非母语教学,每门课程也要抽出时间预习。宁游清只能把自己榨干,才能多挤出一点点时间来。
有时候他夜里回到宿舍房间,在椅子上小坐了一会儿,心里盘算着待会儿洗完澡清醒一点,他要看哪本书,有什么作业要赶。
下一秒就趴桌上睡着了。
宁游清以前不是这样的。
一份方案可以通宵做完又因为领导不满意继续通宵推翻重做,坐红眼航班出差,下了飞机直接开工。因为人生是单行道,宁游清从未畅想任何事情,当一颗没有思想、也毫无自主权的齿轮,不知道疲倦地转动着。
直到今天宁游清才知道“有选择”是种什么感觉,原来就像这样,每天都花光了力气,快要燃尽。
他很贪心,想把所有选择都攥进手里。
因为日子实在忙得太紧凑,宁游清本来想着辞去咖啡店的兼职,学校放圣诞假,新加坡人一家又回国探亲,他可以在这个假期好好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