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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女人们需要读书识字,那些惯偷则需要加强劳动改造,所以我请你也替我想想,有什么活计适合在新狱里开展。”陈渝好不容易逮着孙康撞上,连忙把难题抛给了他。
“那你先说说,之前都对他们做了些什么?”孙康不急不躁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水,抓了颗已经凉掉的栗子在手里慢慢剥着。
“我,先把他们在监仓里搁了三五日,每日只有粗面窝头,也不许狱卒跟他们说话。”陈渝不以为然,“后来我发现他们渐渐的对其他罪犯的生活羡慕起来,比如少年犯放风的时候会趴在窗户上看,女犯劳作的时候他们还会吹吹口哨,于是就把劳动作为一项任务,同时还规定了奖惩规则。”
“那帮大老爷们会浆洗吗?”孙康觉得有些好笑。
“无论会不会,先养成劳动习惯再说。”陈渝挑眉道,“他们刚来的时候懒透了,囚室的尘土足足积了一寸厚,也没看他们找狱卒讨些工具打扫下。不像那些女犯,进来的时候争先恐后的清理囚室,至少会把自己睡的那一块弄的干干净净。”
“那是。因为太懒,所以这帮惯偷好多都是熟面孔,升堂都遇到过好几次。”孙康觉得有些无奈,“前些日子柳肃都说起过,这帮犯人屡教不改,屡禁不止,在外面小偷小摸,神出鬼没,闹得人心惶惶。进来了就索性躺倒,任凭你打也好骂也罢,反正牢犯囚服也少不了他的。每年养着这帮人要耗掉不少银子,想想就觉得浪费。”
“所以才跟你要活计,先让他们习惯劳作再说。”陈渝顿了顿,把脚下的闹闹弯腰抱进怀里抚摸着,“如果有选择,最好能跟他们找些可以学到一技之长的事情,出去了也好谋条生路,免得再回来浪费朝廷米粮。”
“唉,这可难住我了。得,回去以后我好好琢磨琢磨,看看有什么办法能让他们学会一点谋生本领。”孙康苦恼地揉了揉太阳穴,“唉,小月怎么样了,你刚才一直没有说其她。”
“还不错,毕竟你这次派来得郎中很靠谱,而她也慢慢从瘾症中走了出来。”陈渝放下茶杯站起身,“走,一起去看看她。”
“你急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孙康纹丝未动,“坐下坐下,我在大理寺都听说了,你想了个挺离奇但是管用的法子,让那些少年犯的瘾症好了不少。”
“谁那么多嘴,跑到大理寺去搬弄口舌?”陈渝娇嗔道,“刚才没让你见小月也是如此,本想等大家都痊愈了,再邀请你过来巡视一番,给你准备个惊喜。结果倒是好,这里的一举一动全都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我这实在放心不下你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天天住在这里,时时刻刻看到你。”孙康被陈渝一下子说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那些瘾症少年的父兄多半是朝堂上有头有脸的人,等少年犯们刑期满了放出去,那些人一定对他们的脱胎换骨大吃一惊。”
“这帮孩子刑期不长,在里面吃些苦头改掉恶习也算是因祸得福。日后虽然不能入朝为官,总可以像花维那样找些自己感兴趣的事做。”陈渝走到孙康身后,伸出纤纤玉指替他按摩着肩膀,“你也是太操劳了,既要领着大理寺那摊子事,还得睁只眼闭只眼盯着廷尉府和这里。”
“犯人关押在各处,总得留几分心神。可惜人数太多没法集中关押,不然真的能省事儿不少。”
孙康有几分懊恼,“再向户部讨银子扩大监狱规模也困难的很,毕竟如今皇上正在南边兴修水利,西北边境上还需要备战,银子的事难免捉襟见肘。所以柳肃前几日才跟我叨念,说起养罪犯耗银子的事。”
陈渝觉得是时候水到渠成提出萦绕在心口多时的话题了,这件事她思忖了很久,就是不知道如何跟孙康开口比较合适。“我这里倒有个主意,就是之前朝廷没有过先例,因此说的不对的地方还请大人包涵。”
“你我之间何必这般生分?但说无妨。”
“有些所犯罪行不算严重,又在牢里痛改前非,积极改造的人,我觉得可以尝试让他们提前出狱。当然,提前出狱不代表真正刑满释放,而是在大理寺和廷尉府的监管下过狱外普通人的日子。一旦发现有再犯罪的风吹草动,立马重新抓回来旧罪新罪一起罚。”陈渝绞尽脑汁的想方设法把“减刑”、“假释”等现代词汇用这个时代的人能明白的语言解释清楚。
“可你想过没有,既然犯人都能提前出狱,那大理寺的判决权威何在?”孙康蹙着眉,并不赞同陈渝的提议。
80。病愈在监狱关着的犯人只要人性尚未泯……
陈渝看孙康情绪不大好,不想和他多费口舌,便拿起支鱼干逗闹闹玩着。
她知道这件事情让孙康一时半会接受可能性不大,却也没想到孙康竟会这般抵触。其实从孙康的角度出发,这么做确实有伤大理寺权威,也有损他这个代大理寺卿的脸面。孙康打小骄傲,一路走来在柳肃这个最强援助的帮助下更是顺风顺水,要他支持自己的决定,用个不那么恰如其分的词语就是与虎谋皮。
孙康意识到自己刚才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又拉不下脸面去哄陈渝,只得闷头坐在一边默不作声。两个人本来无话不谈的人一下子都变成了锯嘴葫芦,房间内一下子安静无比,只剩下闹闹不时发出的喵呜声和咕噜声。
陈渝心不在焉的抖着闹闹,注意力却全集中在对桌那个人的身上。观察半晌,却发现那个人毫无动静,铁青着一张脸缰坐着,面前的茶杯都喝空了也还握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