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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渝在身旁的布袋里取出一小块鱼干,搁在那立方体顶部。小黑猫闻到鱼腥味,馋的喵喵直叫唤。
陈渝叹口气,伸出双手,把猫咪一把抱在怀里,又取了块肉干喂给它。“你别太性急,十几天的训练能够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清脆的鼓掌声传来,陈渝一回头,发现久违的孙康静静倚靠在门边,脸上挂着谐谑的笑容。
“你真是一刻不得闲。这又是在干嘛呢?”
“谢谢你的关心,有闹闹陪伴,日子好打发了许多。”陈渝扶着桌角站了起来,“我在对闹闹进行一些训练,包括培养服从性,也包括维持猫本能中带着的野性。”
“野性?我看带着野性的是你。”孙康伸手撩过陈渝眼前垂下的一缕乱发。
“今日怎么忽然有时间过来了?”陈渝有些不自在,忙转移话题道。
“关于胡人的事有眉目了,我想有必要过来知会你一声。”孙康淡淡地说。
45。迷雾一个毛头小子的嘴,能在本官的堂……
陈渝的心一下子紧绷起来。她把闹闹抱在怀里,回到榻上坐好。
孙康走到陈渝身侧,轻轻揉搓着闹闹毛茸茸的小脑袋,“之前杏花楼的老板抓住了一个到后厨偷吃的胡人小孩儿,那小孩儿貌似不懂中原话,于是他就请我去辨认一下。”孙康口气平常,隐去了自己从杏花楼的地窖里发现端倪的始末。
“那有何收获。”
“小孩儿随身的衣物做工粗糙,看不出任何纹饰,估计是在边境的集市上随便买的。可是,仵作在他衣物的底部发生了这个。”孙康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白绢小包,打开一看,是一块用鸽血玉雕成的狼首,双耳尖上有小孔,穿着一根积满黑色污垢的红绳。
“仵作也不认识这个,我只好想方设法去了京城的珍宝坊碰碰运气。”
“难为孙大人绞尽脑汁,那老板说了些啥?”说到珍宝坊,一下子激起了陈渝的好奇心·。
“老板说这玉是鸽血红中最次的一种,把白玉浸在牛血数年人为染成,所以并不值什么钱。如果我实在想卖,看在造型独特,雕工尚可的份上,七十两银子勉强可以收。”孙康狡黠一笑,“为了不让他看出破绽,我非要开价两百两。”
陈渝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能想到孙康死缠烂打的无赖模样和老板焦头烂额的反应,“如果你不是有这身衣裳外加这张脸,估计你早被老板打出去了。”
“既然造型独特,必定有所含义。我去到诏狱,把这胡人玩意儿给莫青衡看了。结果你猜怎么?他一看就说这是北羯人挂在脖子上用来护身的祥瑞之物。”
“祥瑞?狼是残忍凶狠的动物,他们拿来做祥瑞,怪有意思的。”陈渝妩媚的飞了个白眼,“莫青衡还有没有说别的?”
“莫青衡还让我替他向你请安。”孙康嬉皮笑脸的摇摇头,“奇了怪了,诏狱里吃不好睡不香,他的脸色倒比在大理寺待审的时候好了许多。”
“尘埃落定,案结事了。”陈渝把闹闹放在榻上,伸手拿起桌上半凉的茶喝了半盏,“知道后半生会在高墙铁窗里安稳度日,总比生死未卜的悬着强。”
孙康见陈渝虽把闹闹放在榻上随意翻滚着,可眼睛一刻也没离开那身乌黑油亮的皮毛,笑道:“原本担心你这几日过得如何,看到你和猫儿相处的样子,觉得我来看你才是多此一举。”
“那是当然,至少它不会给我带来无休止的麻烦。”陈渝的手背在黑缎般的毛皮上掠过,“黑猫好,话本里说玄猫辟邪,我正巴不得百毒不侵,诸邪莫近。”
“我之前觉得你会比较喜欢白猫,姑娘家,通常对好看的东西比较有兴趣。”
“你又不是姑娘,怎么知道的这般清楚?”陈渝见缝插针的打趣道。
“小时候曾随母亲进宫去为太后侍疾,在那儿一住就是半年。娘娘们深宫寂寞,会养些猫儿狗儿的打发日子。”孙康幽幽的说,“什么稀罕品种的猫儿宫里都有,可唯独没有黑色的。”
“其实,我才发现黑猫的一大缺点。”陈渝故作神秘地勾勾手,让孙康把头凑过来。
“地砖是黑的,猫也是黑的,夜里下床很容易踩到。”陈渝声情并茂地朗诵道,“黑夜给了我黑色的毛皮,而我用它来隐藏自己。”
孙康似懂非懂,愣愣的半晌没说出话来。
“你说,那个开昆仑往生医馆的胡医,是不是也换得一身皮囊,好把自己隐藏起来。”孙康声如梦呓,飘忽的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还有那一直随侍在侧的药童,会不会一起隐姓埋名?”陈渝顺藤摸瓜道,“一大一小两个胡人,容貌又生的秀丽标致,走在哪里都是一幅惹人注目的风景。如果分开来隐藏,显然目标就小多了。”
陈渝恍然大悟般翻身下榻,径直绕过炭盆走到桌前,连鞋子也顾不上穿。她一手抓着纸笔,一手端着砚台走到孙康身边,并把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堆在榻边的小案上。
“你在杏花楼遇到的那胡人小孩儿,还记得长什么样儿吗?”陈渝满怀期望地问。
“地窖里黑洞洞的,看不大清楚,总之是深目高鼻得胡人模样,这点我能够确定。”孙康拿起笔,刚一迟疑便又放下了。
陈渝闭着眼思索片刻,平静地问,“那孩子,究竟是你自己发现的,还是花维双手推到你面前的?”
“是我不经意发现的,有什么问题吗?”
“那就怪了。”陈渝猛然睁开眼睛,死死盯着那鸽血红狼头不放。“据你所说,那些衣裳做工粗糙,没有纹饰,分明是不想暴露这孩子的任何身份,你说,这样的情况下,孩子身边会留着块一眼就能辨明出处的玉狼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