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怀桑走过去,拿起她绣好的帕子问道“大嫂好手艺,不知这一方绣帕卖几钱?”
这妇人见他穿得考究,忙笑道“公子抬举,二十文一方,这是并蒂莲,买来送娘子啊最讨她欢心”
聂怀桑故意道“哦?这是并蒂莲吗?不好不好,我家娘子不喜莲花”
这妇人忙拿起旁边的另一方道“这是山茶花,花期最是久,寓意长长久久……”
聂怀桑佯作不经意看到她正绣着的那一方摇头道“哦,山茶啊,她也不喜欢。哎,你正绣着的这是什么?”
妇人眼睛一亮“公子好眼力,这是牡丹,这是我这里卖的最好的绣品了,您看我都来不及绣呢,这一方还是前街将要出嫁的赵小姐订的。不过,这方要卖的贵一些”
聂怀桑为难道“我娘子也喜欢牡丹,您这方卖多少钱?”
妇人伸出五根手指道“五十文”
聂怀桑轻笑道“果然不便宜啊,不过千金难买我娘子高兴,你绣的这方我买了”
妇人为难道“这恐怕不行,这是人家定好的,定钱都交了,我不能失言不是,您要是要啊,我赶完这一方,马上就给您绣”
聂怀桑蹙眉道“不行啊,我打外地来的,等不了,这样吧,我给你五倍的价钱,你让给我,行不行?”
妇人倒吸一口凉气“五倍?公子对家里娘子真的情深义重啊,可是……”
聂怀桑又道“我也不是非要为难大嫂,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今夜还要宿在这里,明日一早启程离开,你绣好这一方了先给我,人家定的你明天慢慢再绣,谁都不耽误,价钱照给你五倍,怎么样?”
妇人暗自算了算时间,觉得应当耽误不了赵小姐出嫁的日子,便咬牙答应下来“好吧公子,看您对娘子这么上心的份上,我赶一赶,应当夜里就能绣好,您住哪家客栈,我一早给你送来”
聂怀桑随便指了指前面客栈的酒幌子,道“那家,那就有劳大嫂了,这是我的定钱,你可不能再给别人了”
妇人见他掏出一大坨银子,满心里高兴,堆笑道“哪能呢?公子放心,决不误您的事儿”
聂怀桑起身离开,见那妇人的确低头飞针走线快速绣起来,低声吩咐身边副使道“跟着她,看她入夜要去哪里?”
副使疑惑“宗主,咱们不是急着要回去吗?为何?”
聂怀桑摇头止住他说话道“她手底下绣的那朵牡丹,你不觉得眼熟吗?”
副使定睛看了看“花形倒有些像兰陵金氏的金星雪浪,可金氏的是白牡丹啊,他这朵分明有颜色,还是一朵两色”
聂怀桑轻笑:在姑苏求学时最怕的就是背家族谱系和家族传承,尤其各个家族的特点什么的背了不少,那时还跟魏无羡江晚吟他们几个打小抄,没想到现在却派上了用场。
他勾起唇角道“你自然不认得,这是乐陵秦氏的家徽”
副使惊讶看向这一个蜀地偏僻小城道“这……”
聂怀桑了然点头“没错,你都不认得,这里的人又怎么会认得?这其貌不扬的妇人又怎么绣的出来?”
副使猛然明白了什么“您是说?”
聂怀桑轻笑“你跟去自然知晓,我在前面客栈等着,有什么随时报我”
“是”
天一昏暗,这妇人就收拾了东西往城外走,副使跟上去,见她在一座破败的小院子停下,拿钥匙开了门,又急速关上了
副使跳进去,隐在窗格下听屋里的动静。这妇人才进去,就听一声似乎是瓦罐砸碎的声响,接着一个破锣嗓的男人声音响起来“你这贱人,还知道回来?钱呢?”
这妇人控制着哭腔,微微哽咽道“早晨才给你的钱……”
男人破口大骂“就那点钱,够老子赌吗?不是说接了赵家的活吗?钱呢,钱呢?”
妇人喏喏道“还未绣好,自然……”
男人暴跳如雷“你干什么吃的?绣那么个破花一整天了还绣不好?没钱,没钱老子今夜拿什么赌?”
妇人似是鼓足勇气劝慰道“你,你别赌了……”
还未说完,一个清晰的巴掌声传来“贱人,轮得到你来管老子?”
妇人应声而倒,怀里聂怀桑给的银子掉了出来,他的赌鬼丈夫眼睛一亮,忙捡起来道“还说没钱?这是什么?贱人,果然还是得打你才行……”说完便兴冲冲推门出来
那妇人喊他又怕再挨打,只得起身整理了,埋头绣起来
副使蹙眉,足尖一点跟着那男人出来,在一偏僻巷子里,一个手刀将他打晕,带回聂怀桑所在的客栈
“宗主,这是那妇人的丈夫,是个赌鬼,只知道要钱,适才还动手打了人”副使气冲冲道
聂怀桑鄙夷一笑“弄醒他”
副使朝那男人踢了两脚,他睁眼骂骂咧咧坐起来“谁啊?不想活了,敢打老子?”
副使早就看他不顺眼,顺手就一个巴掌道“是我,你待怎样?”
这男人没躲过,生生挨了,气得吐沫横飞道“你是哪个……”
副使又反手一巴掌“怎么?在女人跟前耍横,你很威风啊,你再横一个”
这男人又挨了一下,几乎要跳起来“你他妈的……”
副使勾起唇角又一巴掌“要是个男人早起来跟老子打了,就会呈口舌之快的怂货”
这男人见他配着刀,又的确是个硬茬子,方软下来道“你,你是谁?”
副使又要去打,聂怀桑扬手制止道“对客人,怎么如此无理呢?这位大哥,起来吧,好好说话,他自然不打你”
这男人才反应过来,还有一个人,气度衣着皆不凡,立马怂道“这位大爷,小人好像不认识二位啊,不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