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有些缘故在的,他也是一番孝心。”林如海叹道,神情明显不欲多说。
颜询接过话头,道:“琏二哥,上次进府,没去拜会,原是我的不是,也不想,后面竟还惹出许多事来,倒更是我的不是了。”
贾琏摆手,笑道:“这倒不妨,只是老祖宗担心林妹妹的清誉,这才让我去打听查探一番。”
“却不想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竟是一家人。”
“只是不知谦之兄弟的身份是何缘故?”
颜询笑道:“琏二哥见谅,原本当日不应当欺瞒老祖宗与二嫂子,只是家父的身份有些异样。”
他说着,叹了口气,又低声道:“家父是祖母死后出生的,被称为棺生子,本就不吉利,且祖母有孕之时,便被人说是刑克双亲,所以出生之后便让人送到了南方,交由别人养育,只当是别人的孩子。”
“这事不吉,祖父是瞒着别人做的,原本是想着等家父大些再认祖归宗,只是不承想,祖父去的早,便只给伯父说了这事,伯父派人找到了家父,说明了真相。”
“但家父南边的养父母对家父甚好,且只有家父一个儿子,家父不忍南边的养父母无儿无女,便没有回来。”
“家父的身份不详,我也是怕多说遭嫌,这才隐瞒了真相,还请琏二哥勿要怪罪。”
“等日后上京,我定然再当面给老祖宗、夫人和嫂子赔罪。”
贾琏叹道:“原来如此,怪不道姑父竟不知道自己有了个外甥,原来竟是侄儿。”
颜询又道:“我在外行走,都是用的母姓,所以伯父这才不知。”
贾琏点点头,又与颜询喝起了酒。
倒是林如海冷眼旁观,看颜询编身份编的有模有样,贾琏听的连连点头,若不是他知道这不是真的,险些也要被他骗了过去。
顿时因为他发誓而生出的几分好感荡然无存。
贾琏只以为他当真是林如海的亲侄儿,对他又亲近了几分,知道他年纪虽轻,却独自在外游历,甚为赞叹,又拉着他吃酒,问了许多南方的见闻。
颜询也挑着南方的说了一些,惹得贾琏大为惊叹。
两人越聊越投契,倒惹得林如海像个多余的人。
“谦之兄弟怎么不喝了,这可是扬州的佳酿,我特意寻来的。”贾琏喝酒聊天正是兴致盎然,见颜询给自己倒起茶来,甚为不满。
颜询连忙拱手道:“琏二哥见谅,实在是小弟酒量有限,不敢再多喝了,若是再喝,只怕是要喝醉酒闹笑话了。”
贾琏奇道:“谦之兄弟在外游历,怎的酒量如此不显?”
颜询笑道:“说来惭愧,在家父母管得严,不敢喝酒,也是今日在外,与琏二哥一见如故,这才多喝了两杯。”
说着,又强调道:“确实是不敢再喝了,不然喝醉了酒,怕是要失礼了。”
众人喝了一通酒,林如海又叫了黛玉出来,跟颜询见礼。
“他不是你的表兄,是你的堂兄,只是你堂兄身世有些复杂,一时也说不清。”林如海说着,交代道:“我去后你便跟着你琏二哥回你外祖母那边去吧,你堂兄若是得空,会去京城探望你的。”
林如海这么一说,也算是给颜询去贾府看黛玉的事情过了明路,以后再去贾府,便不用再担心会被拦下来了。
这样一来,颜询这次来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倒是黛玉,听着林如海交代遗言一样的话语,顿时又红了眼眶,哭了出来。
众人又宽慰了一番,这才回房歇息。
第二日,颜询见天气挺好的,便打算带着黛玉出门逛逛,毕竟黛玉本身身体就不好,林如海现在又病重了,两父女凑在一起,那是愁上加愁的,还不如分开一下。
加之,黛玉以后若是去了荣国府,便更加难得出门了,就更不用说看看江南的风景。
他也不想黛玉留遗憾。
所以,颜询便去请示林如海。
他见林如海气色尚可,便试探着说道:“我初次来扬州,想给家人置办些特产当礼物,特来请示伯父,可否叫黛玉陪我出门看看。”
又是叫黛玉,又是要陪他出门的,还说对黛玉没有非分之想,这算盘珠子都快崩到他脸上了。
林如海本就怀疑颜询有非分之想的,这时候自然不会同意,因此断然拒绝,“黛玉尚未出阁,如何同你出去挑选特产,何况黛玉又不是扬州人士,琏二爷在扬州也住了一段时日了,想来应该了解,你叫他陪你去罢。”
颜询笑道:“琏二哥也是京城人士,怕是不甚了解,再说了,我是给家里母亲和姐妹们买些胭脂水粉,琏二哥肯定是不知道的,黛玉自小长在姑苏,离扬州又近,肯定更清楚些。”
林如海冷笑:“黛玉自小养在闺阁,不通庶务,哪里知道这些,你若真想买,我让府中的管事陪你去。”
见他隐有怒意,颜询连忙解释道:“伯父不要多心,我只是见她关心伯父的身子,你们父女一起,倒免不得伤感,她本就身子不好,若再为伯父忧心劳神,只怕更是严重一些。”
“正巧这两日天气也好,有些云,倒也不热,便叫她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他说到这,见林如海闭目养神,明显不想搭理他的样子,不死心,只得又道:“伯父如果不放心,我叫上琏二哥一起便是,想来二哥也想给家里的姐妹带些扬州的胭脂,有他在,您总归可以放下心来。”
颜询是真的觉得很无奈,他自己今年才十五岁,黛玉今年顶多十一二岁,都还是孩子啊,不知道为什么林如海防他跟防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