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要有所动作。”他手中捏着半截枯枝,催促马儿的鞭子缓了些。
谁知仅仅行出五里路,雨势渐密。成簇拍打在面颊之上,竟有些发痛。
觉枫想着先找处地方避避雨势。
谁想运气不错,不远之处便有处茶棚。
觉枫安置好马匹,进了茶棚。他抹了把脸,眼前清明了几分,见茶棚里皆是避雨的百姓,正焦躁地望着棚外。
虽发梢、面上皆是湿冷,可心中似燃了一团火,灼得口干舌燥,觉枫要了杯茶,急急饮了一碗。
棚外已转成了大雨,雨束如箭矢般刺向大地,蜿蜒汇入沛河。沛河如被吵醒的婴孩,闹将起来。洪流逐渐激荡,狂吼着齐齐向前。
棚中窜动着不安的气息,潮湿热气无处蒸腾,憋闷在肌肤触碰之间,小小茶棚似乎要被这气息冲破了屋顶。
“噗通”,一位蹒跚老者对天跪倒,口中疾呼:“老天爷,别下啦。”
众人跟着呼啦啦跪倒了一片,纷纷祈道:“老天爷,求您别再下了。”
觉枫疑惑看着侍者,“小哥,这是为何啊?”
小侍压低声音说:“这里常来常往的皆是治河的河工,今日摄政王早早下了令,务必要再探沛河,便将人皆召集了去。这里皆是河工们的父母妻儿。”
他看觉枫仍是疑云满面,再释道:这三年不知花了多少钱、填了多少人,迟迟未能根治。眼看着打到雍国人老家,也生生退了。可不全是这沛河闹的,如今摄政王要探河,大伙盼着个好日,谁想又是这般……
棚中祈求声此起彼伏,犹如灶上的热粥翻滚。聂觉枫心中如搅,难过得一塌糊涂,指尖紧紧捏着枯枝一端。
身上被棚内热气熏蒸得盈出汗滴来,心中煎熬如斯。他稍稍转念:“好在今日的盛镜尘一诺,接下来若真的作出些出格行径,亦不算背国。”
总是棚里虔诚如斯,棚外仍是暴雨如注,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
觉枫穿戴好雨蓑,递与小侍茶钱,逗他:“治好了沛河,小哥可怕没了生意……”
小侍仰头笑道:“若是治好了沛河,要甚茶棚,回家随便种点地,便足够衣食。”
见觉枫这样大雨还要出去,小侍劝道:“客官还是得雨小些再走吧……”
觉枫背对着挥了挥手,心中暗忖:“这沛河若当真溃了,流民四起不说,水势必将引得雍国受牵连”
觉枫紧抱着马头,胸膛贴着马颈。任凭马蹄四散,狂奔在雨中,一人一马似是海中浮萍。
奔袭了不多时便见约莫五六名黑袍人远远围成一线。
“雍国质子晴暄求见摄政王。”觉枫侧身下马,胡乱抹了把迷蒙的视线,大声疾呼。
“哪里来的狂徒,摄政王正探沛河,任何人不得干扰。”黑袍人眼眸隔着水汽,凶光毕露。
觉枫心中不明所以的狂跳,气息被暴雨夺去了大半,闻听此言,更是窒住了。他不愿与这些人起口舌之争,提起马缰倒退了几步,眸子横扫了眼前五人,心知这些并非一般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