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极牢靠。”盛先云信誓旦旦。
“首领莫急,风连乾,我那大侄儿孝顺得很。”先云答得和气,就似山谷之处恰好一阵柔风吹过,吹得人也柔顺了许多。
这些话语出自旁人之口,定会被断为荒唐之言,但眼前这人说起来,令人深信不疑。
“爷娘儿女报信跑了,不回来的,老子见得多了。正午若还没点动静,老子拿你祭旗。”蜈蚣疤抖动狰狞起来。
“大哥、大哥,二当家回来了。”一声凄厉急报于山谷传出二三里都可听得。
流民探子引来一人,破旧衣裤,脸上黑漆一团,腿有些跛,拄竹杖,走得却不慢,几是半走半颠。
“蜈蚣疤”正等着消息,没想到先头来的是二当家,他知道事关重大,二当家才如此着慌。
“大哥,兄弟听你的去县界上守着,那天见了百十骑兵,叫小的回来报信。”这二当家稳了稳心神,慢慢道来。
“嗯,有这事,说是有百十号骑马的。”
“百十号,不足为惧。”蜈蚣疤将手中山核桃搓得咯咯作响。
“大哥,兄弟在军营里待过多半年,听老兵说过什么“嚣营现,生灵炭。”,兄弟在道边还真的见过一回,马快不说,连影子都瘆人。”二当家眼中现出惊惧神色。
“一人双骑,两张精弓,跨双刀,那气势一人少说能抵二十个大头兵。这等悍将有近百人,可不是啥好事,俺就怕旁人说不明白,此处不宜久留,大哥做个决断。”二当家面有惧色,言辞恳切。
惩治“天吴”
“嗒嗒嗒嗒嗒”马蹄盘旋,嘶吼声山谷回荡,恰如幽冥冤魂的嚣叫,流民探哨被吓了个激灵。
“通知你们头领,刀下留人,苏某回来赎人。”人从马上利落闪身,口中喝道。
探哨分不清是何方神圣,忙不迭跑去通报。
众人之间,步摇一下便瞅见盛先云,于一众黑黢黢流民中,四王爷只是清减了些,眸子仍是炯炯。
两人四目相织,步摇微微颌了颔首,先云神情清冷,眼神似是越过了步摇落在后方远山。
步摇忙迎上前,粗声道:“大首领万安。”
“这凤禄山庄的施粥呢?三日连个米粒也没见,你小子还敢回来?”首领越说越气。疤痕随唇角,毫无章法地挪动。
“大首领可否进一步,小弟有要事相告。”步摇冲先云眨了眨眼,狡黠一笑。
只见步摇来到首领近前略略耳语了几句。那脸缓缓松了下来,蜈蚣疤痕亦舒展开了。又见步摇从怀中掏出一张纸笺递与首领。
首领又与身边人耳语了几句,不多时,一个读书人模样的随从来到近前,接过纸笺仔仔细细看了几遍,眉开舒展频频点头。
先云看着几人神情变幻,首领听了那读书人所言,似是心情大好。
“不错不错,这位小兄弟办事极为得力,立了大功一件。”首领喜笑颜开,朗声说道。
“来人啊,领这小兄弟,还有他这仆从去下边歇息。”首领吩咐道。
先云知道自己获释,又疑窦丛生,木木然跟随着步摇下山。
“唉,慢着。”“蜈蚣疤”突然大喝。
先云、步摇停下脚步,未敢转身,两人微微侧身,指尖恰好碰在一处。即便看不到眸中神情,碰触之间心领神会。
“小子,你的东西,接着。”说着首领将佩剑掷在先云面前。先云转身正好擎了剑在手中。
两人心口大石落了地,口中谢过了首领,速速下了山。
山脚下,步摇早安排了马匹,流民得了令撤了绊马索,两人纵马离了是非地。
“王爷,给……”步摇从包袱中掏了块帕子,递与盛先云。
先云饿了多日,酥香之气绕过鼻尖,肠腑立时让勾了起来。可心头怒意未消,盛先云目光在帕子上转了几圈,终是忍住了。
步摇见其这别扭模样,也不急躁,拽着四角一一抻开,满脸遗憾道:“这香甜不腻的荷叶粉糕竟有人不爱,就由本姑娘品评一二。”说着一口咬下,津津有味吃了起来。
先云腹中饥肠辘辘,又受了揶揄,这三日的委屈汇成了股携了怒意的洪流冲上了天灵盖,恶狠狠盯着步摇,质问道:“为何不去凤禄山庄……”
步摇移开了眸子,脸色冷了下来:“本姑娘有要事必须要做。”
“有何要事?比老子的命还重要……”先云嗫嚅了半晌,发觉被什么堵住了咽喉,酸涩热流几乎淹没了鼻腔。
“盛先云,本姑娘的要事便是要事,定是不能说与你的。”
“你,你怎么敢……”从来都没有人如此和他这样说过话,便是兄长严厉些,却凡事以他的安危为念。
“步摇未曾视王爷性命为儿戏,否则,这会儿,王爷已经身首异处了。”步摇毫不示弱,言之凿凿地将先云气焰顶了回去。
“你又如何哄那山贼……”先云腔子里湿湿的,口齿中好歹吐出几个字。
“哄住便是哄住,偏要说与你听?”步摇连珠炮似的答道,她本气极了这番质问,转身见了那人眸中,似是接满了“朝露”,心中软了软,口气也松了下来。
“步摇知道四王爷纵横奕国,怎会怕这等区区毛贼。王爷袖管中的蟾酥,十步之内可轻取那贼首性命,再加上金钟罩身的外家功夫,四王爷哪里便会轻易送命……”
先云知道步摇这番言辞又是哄人而已,偏眼中泪不争气地串起珠子来,生怕再张口便要抑不住。
二人,同感大地微颤,远远一排震天彻地马蹄正要赶至近前,先云慌忙揽住步摇躲在路旁稻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