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他身边的娘子,尹县令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心道好个倾国倾城的美人,怪不得那老哥们为了她差点豁出命去。别说王员外见了起邪心,连素来只爱钱财的尹县令见了都想染指。
“青天大老爷!”为首的狗腿子“扑通”一声跪下,信口胡诌:“我们随老爷去镇上收租,不想路遇这两个刁民,起了争执,这李公子竟仗势欺人,把我们老爷一把推下河堤,险些要了他的命!”
剩下的狗腿子哭嚎成一片:“老爷,您是父母官,可一定要主持公道啊!”
了然只觉得吵,脸上的笑意消失了,蹙起眉头。
“大胆刁民!见了县官还不下跪!”尹县令气得拍案,指着了然道:“方才他们说的,你可认!”
“不认。”了然坦然,仍旧杵在原地。
两个衙役上去想按住他,都被了然铁一般的胳膊推开了。好在本朝官制,县令都是外地人,掾属却都是本地人,那两人并非存心要与了然作对,顺势退开不再为难。
“那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尹县令气急败坏的发问。
了然无畏的对上他的绿豆眼,证明自己问心无愧,沉声道:“是那王员外先对我娘子无礼,我迫不得已才推了他一把。”
“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为首的狗腿子立马咬他:“我家老爷乐善好施,美名在外,怎会做出这种事情来!”
了然打了个寒噤,想吐。
“你说王员外调戏你家娘子,可有证据?”尹县令揪着自己两撇滑稽的胡子,不怀好意的追问。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有证据!简直强人所难!
了然摇了摇头。“那,可有证人?”尹县令的言辞里已有得意的神色。
不等了然回答,那些沆瀣一气的家丁已经率先开口:“没有的事!”
“他胡说!”
“我家老爷绝无轻浮之举!”
“我看他才是不怀好意,存心诬陷!”
了然握着萧笙的手,说不出话来。他凝神看着“明镜高悬”四个字,却想起前天晚上,风里雨里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两人身处四处漏风摇摇欲坠的破庙,他和萧笙宛若呆在孤岛上一样无助,世上只剩他们两人相互倚靠。
“大胆刁民,这么多证人在场,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尹县令的质问将了然拉回现实中。
了然的冷笑颇得萧公子真传,只道:“若尹老爷坚持听信王家家仆的一面之词,我无话可说。”
“竟敢蔑视公堂!”尹县令见他词穷,打定主意要穷追猛打,抓起一把红头签撒在地上,喝道:“来人!打他二十大板!”又道:“至于诬告和伤人,打完再判!”
四个衙役拢上去,两个拿着板子,两个作势要按住了然。
了然提起一口真气,悠闲的将衣袖一甩,那四个衙役纷纷摔了个四脚朝天。
尹县令的神情严肃起来,心道这公子哥还是个不容小觑的练家子,呵斥道:“蔑视公堂!殴打衙役!出手伤人!诬告王员外!今天非要将你下狱不可!”
“下狱?”了然灵光一闪,答道:“我今日既然敢来,便知道尹老爷总是要找个理由把我下狱的。不过方才老爷问起人证,此番王员外调戏我家娘子一时虽无人证,但他一年前强抢民女,致人家破人亡一案,却是有人证的。”
他灼灼目光落在尹县令那张局促的脸上,逼问道:“不知狱中可有一个叫谷豆的少年?”
尹县令心头一凉,没想到这外地人会知晓一年前的旧事。
了然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只道:“可否将人提上来,做个人证?虽不能证明王员外是否调戏我家娘子,但也能看看他能否担得起‘乐善好施、美名在外’的谬赞。”
谷米夫妇的命案板上钉钉,谷豆下狱根本未经审批,此事绝不能拿到明面上说。
“这……”尹县令的小眼睛一转圜,已经有了主意,讪笑道:“既是囚犯,哪能随便从狱里提出来,万一跑了怎么担得起。不如麻烦李公子和王家的家丁们随我一道去牢中,找那谷豆当面对质?”
此时王员外已经醒了,一听尹县令的提议便知道他的险恶用心,扶着头痛欲裂的脑袋煽风点火:“对!找谷豆对质!我倒要看看是谁污我名声!”
了然并不与他们争执,带着夫人乖乖随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狱中,本打算关门打狗,神不知鬼不觉收拾李公子,霸占李夫人。不想门闩一下,最先笑出声来竟是一直冷着脸的李夫人。
冬日的暖阳照不到这阴森的牢狱里,阳光从仅有的一处高窗射进来,是这地狱里唯一的光。趁着这一线光明,尹县令和王员外诧异的发现,那倾国倾城的美人脸上挂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邪笑。
萧笙道:“夫君,我先把人带到刑房了,你去找谷豆过来吧。”他朝前走了几步,回头朝失神的尹县令和王员外嫣然一笑,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只道:“不是要对质么,怎的还不跟上?”
尹县令忽见他们反客为主,径直要去刑房,被吓得不轻。又转念一想李夫人一个单薄的弱女子,还能把他们乌压压的二十几号人吞了不成,于是勉强捡起官威,吆喝人跟上。
谷豆被关了一年多,瘦得像根豆芽菜,神情呆滞,忽而被一个温暖的大哥哥从污秽不堪的牢房里扶出来,脑子很乱。
刑房里,萧笙不知用了什么办法,不声不响的将一干衙役和家丁全关了,外头仅剩尹县令、王员外和师爷三人,正瑟瑟发抖的看着美人。
萧笙出手太快,行云流水间如同舞了一曲,就将那二十条壮汉悉数塞进一间囚室,不用分说夺了钥匙下锁,任他们隔着栅栏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