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
焦蚬未能把“放箭”二字说出口,便看到了从峡谷另一端赶来的羽林军。
北衙六军中,以羽林为最尊,是皇上的亲兵,着黄衣。龙武军和神武军分别着红衣和蓝衣,名义上是皇上的亲兵,实则由高公公统领。
焦蚬一见对面的弟兄盔甲镶边的颜色,便知道来的是皇上的人。
萧笙感受到杀意的消褪,他杀红了眼,无暇顾及其他,这才注意到峡谷另一端又被朝廷的军马堵了,当即两眼一黑——那可是浮屠宫这帮人的最后一线生机啊!
“焦都尉,又见面了!”了然出现在阵首,脸上并没有笑意。那两个醉人的梨涡几不可寻。
是了然!
萧笙不敢相信,已经在尸山血海中锤炼得坚如磐石的心,一旦摆脱必死的险境,又开始颤抖起来。
“了然师父!”焦蚬回敬了一句。他的头脑飞快转圜,试图理清眼下的境况。了然为何会从府衙中脱身?皇上的羽林军为何会后脚就赶到永州?了然为何能号令他们?
他想不通,只能开口直问:“了然师父为何不随公主殿下一起在府衙休息,而是带着羽林军来此处?”
了然脸色冷峻,招手唤萧笙过去。只道:“萧公子乃是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公主殿下放心不下朋友的安危,特令贫僧带羽林军前来保他周全。”
公主殿下?羽林军?萧笙一头雾水,忘了迈步。
了然等不及了,迈腿疾行,踩过一地的尸骸,也不管萧笙满手的血,一把握在掌中。了然手掌的温度令人心安,萧笙生死一遭,宛若大梦初醒,这才慢慢看清隐没在羽林军阵营中的殷长亭、荣瑟和凤凰,还有好久不见的海棠和吴伯!真的都是自己人!
“了然师父,据可靠消息,这浮屠宫可是乱党,意欲颠覆大琼!”焦蚬深知自家主子的膀子有多粗,粗略估算一番羽林军的人数后,并不退让。
了然心中一惊,皇上的忠告竟然成真了!连羽林军出马都不好使。
“焦都尉,公主殿下说萧公子是恩人,你却说他是乱党,贫僧实在好奇,你们究竟是谁说了算?”了然和萧笙一起呆在弩箭的射程内,那二十张蓄势待发的弩弓震慑着他们,然而并不能令他胆怯。
他无比清楚,此时若是露怯,不仅救不下萧笙,对于皇权也是屈辱。皇上好心帮他救人,他便不能让羽林军受辱。
焦蚬脸色青白,知道了然这是拿公主来压他,换言之,就是拿皇上来压他。他也是浸淫官场的老油子,当即把责任往上头推,只道:“浮屠宫是否是乱党,我说了当然不算,但焦某一个小小都尉,不过依命办事罢了。”他再用子之矛攻子之盾:“乱党一事,牵涉的可是公主殿下甚至是当今皇上的安危,真要出了乱子,属下担不起啊!”
了然不擅长这一套,被堵得哑口无言。酝酿半天,只恨然吐出不甚有艺术的一句:“焦都尉担不起,贫僧来担!”
焦蚬刚想回敬一句“你凭什么担”,又想起眼前的和尚不仅是皇上的外甥,更可能是未来的驸马。当即哑了火。
说完,了然便拉着萧笙往羽林军的方向走。萧公子身上的戾气散尽,像个迷途的孩子,任他拖着。了然腿长步子大,萧笙又累得腿软,拼命想跟上不想一脚踩空,全靠了然扶稳,姿态更加狼狈。
“要背么?”了然扶着他不放,诚恳征求意见。
前有一千羽林军,后有三千神武军,中间夹着几十号浮屠宫的人。萧笙心肝都在颤,求饶道:“你给我留点脸吧。”
浮屠宫的人见自家少主受制于人,有些担心,连忙凑上来看情况。
萧笙只道:“我没事了,你们快去找宫主吧。”
宫人们不信,警惕的看着了然和他背后的羽林军。
萧笙心里直骂这些人太碍事,只好将手掌从了然手里抽出来,主动插到他的指缝里,十指相扣握紧,显得自己不那么像被和尚捏在手里的俘虏,这才冲宫人道:“你们找到宫主,便同她说我和朋友在一起,不用担心。”
浮屠宫的人散去,隐没在林中。了然拉着萧笙慢慢朝羽林军的方向走,手指似铁钳一般越收越紧,存心将萧笙的五根指头夹断,咬牙切齿道:“我让你不听话!”
萧笙心头一寒,意识到今日之事远远没完。
霸道和尚再上线
公主殿下改由羽林军护送回京,再次在永州城落脚,还住在永州府衙。焦蚬带着神武军退避三舍,飞鸽传书找高公公讨主意。此番他不仅丢了公主,丢了阮海棠,丢了叶虚经,还丢了主子的面子,急得两眼一抹黑。
了然给萧笙留的脸不多,不容他自己骑马,强行共乘一骑,将那血淋淋的人搂在怀里,不动声色的给他渡功驱寒。看得荣瑟和殷长亭敢怒不敢言。
熙岚看见两人搞得一身是血,连忙要扑过来问候,却被了然不由分说关在了门外。
海棠拉住熙岚,只道:“你别去招他,但凡萧笙出事,他就魔怔了一般,等这劲过了就好了。”
吴伯捋着胡子,笑而不语。
宫里来的就是会伺候人,不用人特地吩咐,热水早已备好,要给风尘仆仆的贵客接风洗尘。
了然黑着脸,一言不发的剥下萧笙身上的脏衣,一脸嫌恶的扔到一边。扒完衣服还不算,这回还霸道的扯下他的裤子,而后把赤条条的萧公子塞到洒了香露的木桶里泡着。
萧笙其实是个嘴笨又胆怯的人,了然一黑脸,他整颗心都提溜起来,让干嘛干嘛,一个字不敢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