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艳殊带着叶虚经和林桓的尸体离开,将人马都给萧笙留下。
此处地处峡谷,两边是山峦,令朝廷的大军无法铺开,倒也有利于浮屠宫。
萧笙略微一数,浮屠宫的黑衣人不过将将五十人,美轮美奂的无影剑法配上瞬息万变的阵法,有信心让对手折损五百人以上。
可萧笙蹙眉看着远处马蹄的扬尘,这可远不止五百人啊!
焦蚬蔑视着散布在山谷中的蝼蚁,并未严肃对待。
他听说过浮屠宫的威名,可那些江湖名声,又怎能与神武军的铁骑抗衡?身后三千匹战马的每一次呼吸都给他精瘦的身板注入勇气,哪怕他认出面前的人就是亲手屠尽六大门派的萧公子,心里也没有半分敬畏。
“来者何人!”萧笙一声爆喝,剑尖在划过地上的乱石,发出不连贯的刮擦声。
“神武军焦蚬!特来缉拿乱党!”焦蚬在马上亮出长戟。
萧笙心想:哪怕骂浮屠宫是邪魔外道我都无话可说,毕竟手上血债累累,可乱党一事简直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生来话少嘴笨,憋了一肚子的粗话骂不出口,当即挥剑而上,想取焦蚬的狗命!
焦蚬没料到他如此不懂得审时度势,一面举起长戟要挡,后面那些机灵的弓箭手纷纷为主帅护驾,箭矢化雨,朝萧笙扑来!
萧笙在箭雨中翩翩起舞。将手里的重剑抡出一道又一道优美的弧线,动作虽快却不显慌乱,一如往常的优雅。那些弧线似有魔法,将其中的主人牢牢包裹,那成百上千支箭矢本欲万箭穿靶将他扎成刺猬,不想竟没有一支能触碰到他的衣襟!
焦蚬来不及吃惊,萧笙已经迎着箭雨行至面前,提剑便刺!
脚下的路崎岖不平,焦蚬慌乱间提了一把缰绳,想勒马闪避,却发现马儿的后蹄卡在石缝中,一激灵差点将他从马背上甩下。焦蚬后悔没有早些下马,眼下只得慌乱迎击!
“当——!”焦蚬是有真本事的人,故而能拿下这趟差事。他手里的长戟在千钧一发之际挡开了剑刃,可身子却因为这股冲击力而后仰,再加上马儿受惊抬起前蹄,他竟就这样从马背上滚落,摔得四仰八叉,好不丢人!
副将连忙带人围上来,隔开萧笙,救助主帅。
萧笙眼中寒光乍泄,一撩剑又在那些人咽喉上开出一溜整齐的豁口。可他的无影剑再快,也挡不住对方人多。他未能一击取下焦蚬的头颅,已然错失良机,再无机会。
萧笙轻叹一声,退回阵中。
五十名黑衣人稀稀落落站在山谷里,乍看毫无章法,如随手撒豆,待真的进攻时,才发现玄妙。
黑衣人训练有素,配合无间,其各自的移动自有章法可循,每当有人被击退,很快便有人补上他的空缺。就阵法来说,他们像一群组织严谨的蚂蚁;单就个人来说,他们个个都是索命的恶鬼,每人的剑舞足以覆盖身边丈余,所以虽然站得稀疏,却是疏而不漏,无论扑上来多少人,只有一接触到网面,就会顷刻间化为剑下鬼。
只有萧笙这这套阵法中唯一的变数。
每当神武军要冲破一处网眼,萧公子便会踩着他诡谲的步子出现,抡剑起舞,留下横飞的血肉和遍地尸骸。神武军身上的甲胄华丽而坚硬,萧公子的剑却宛若有生命,剑剑划在脖颈上,精确的挑断动脉和气管,从不浪费一点气力,是最高效的杀人之剑。
可任他再强,龟缩在阵后的焦蚬也知道,萧笙今日赢不了。区别只是神武军要在此处折多少人。
萧笙穿的是了然给他买的新衣,此刻已经被血浸透了,穿在身上又冷又沉,牵制了他的速度。他一剑切断了一人的喉管,从将倒未倒的尸体身上借力,一脚踩在他的肩膀上,将其一脚踹翻,自己则向反方向飞去,趁着在空中翻身,反手出剑!
无影剑招在半空抡过一道圆弧,几乎首尾相接。剑锋裹挟着叶虚经冰寒强劲的内力,并未触到任何人的肌肤。旁人看来,只是一个瘦削的公子哥在旁若无人的舞剑,有一种近乎炫技的华美。
下一秒,方圆两丈内的神武军都觉得脖子传来被人掐断的剧痛,虽无外伤,鲜血却从口鼻喷涌而出,瞬间倒地而亡。
这是萧笙发了狠,嫌剑刃杀人不够快,还用上了叶虚经内力的加持。
焦蚬扶着腰站起——那是方才坠马摔的伤,下令道:“换弩手!”
巨弩需要两人才能拉开,弩箭的力量是弓箭的数倍,一箭能穿透三人。萧公子的内力有本事挡开箭矢,难道还能挡开弩箭么?
“都尉,眼下我们自己人和浮屠宫的人杀作一团,用弩箭恐怕会误伤!”副官尽职提醒。
“现在还管什么误伤!”焦蚬只恨自己闪了腰不能揍他,愤然道:“现在去多少人都不够萧公子砍的!还在乎那些误伤么!”
下属领命退下,顷刻间二十张弩弓已经驾好,齐齐对准萧笙。
萧笙眼尾的余光看见了,但他停不下来,也没有别的选择。
他忽然后悔,昨天为何没拉住了然。若这就是永别,他定不会如此无私,谁还管凤凰的死活,谁还在乎那几页叶虚经,谁不想留在爱的人身边……
焦都尉和弩手们站在一起,冷然下令:“瞄准!”
萧笙的身影在人群中翻飞,极难捕捉。
“不要害怕误伤!能射中乱党头目的,赏金百两!”焦蚬似能看懂弩手们心里的担忧,继续下令:“开弓!”
弩弓后的两名侍卫一齐用力,将弓弦拉到最大,稳稳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