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蚬能被高公公看中,是因为他的能干。他一直知道,跟着这样的主子,办事不力是会要命的。若是蓄意隐瞒,有令不从,则会死状更惨。
焦蚬抬头,冲海棠道:“你叫阮海棠,对么?”
“对啊。”海棠不耐的眨眼,坦然回应。
一股寒意自焦蚬的脚底升起,直冲脑门。他恨命运,为何把所有的烫手山芋都甩到自己手上。高公公定是还不知道海棠、了然和公主之间的关系,更何况他们的朋友圈还把浮屠宫的萧公子和鬼道五门一并牵连了进去。即便有信鸽,他要将这复杂的情况传回京城再得到答复,也需耗费好几日,根本来不及。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他都需要自己看着办。
焦蚬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阴鸷的目光在海棠和了然身上流连,只道:“抱歉,诸位既然是公主殿下的朋友,神武军便有义务保障各位的安全。今夜外头兵荒马乱,几位贵人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与人为善,与己方便
众人都被关在府衙,不得离开。焦蚬留下一队神武军“保护”公主,名为保护,实为看守。
熙岚的公主瘾还未过完,徒劳的发现自己说的话连个屁用都没有,一时间垂头丧气。
唯一的好消息是凤凰醒了。她还未见到尤长春就已经被蛇咬了,此后都未近身肉搏,并未被毒血沾到,昏睡这么久全因劳累迭加蛇毒的后遗症。随行的军医给她灌了碗参汤,一只烤乳鸽两碗瘦肉粥下肚,她彻底好全乎了。
死里逃生的凤凰还来不及开心,便听说自己又被人关起来了,当即表示要杀出去。
“不可,”吴伯摇头:“若是和朝廷的神武军作对,砍杀了他们的人,再大摇大摆走出去,今后就坐实反贼之名了。”
“不怕!”熙岚拍案而起:“我和你们一起杀出去,难不成本公主也要反自己的父皇么?”
“公主殿下,”吴伯深邃的目光一下便震住了这些初出茅庐的年轻人,提点道:“你父皇若能管到这旮旯的事,你今晚就不该说话不管用。”
“甚至,他们也能说压根没找到公主,”海棠说话更直白:“直接把你当成假冒公主的逆贼杀了。”
“岂有此理!”熙岚又怒又怕,愤然道:“我看他们才是逆贼!待我回到京城,定要父皇判他们满门抄斩!”
“他们不过是些跑腿的,砍他们有什么用。”吴伯怅然道。他无端回想起大昭末年几乎清算了整个武林的血雨腥风,那些人连皇上都敢杀,区区公主算得了什么,他只是不忍心将这些话说出口来伤熙岚的心。
了然挂念萧笙,急得坐立不安。可这几个姑娘吵成一锅粥,他不愿再添乱,故而安静的立在一旁,英俊的脸拧巴成一团。
大敌当前,毒门的人反而不足为惧。了然想到萧笙和萧艳殊之间的芥蒂,担心浮屠宫本就是冲萧笙来的;又想到神武军来者不善,现在奔着浮屠宫去,萧笙面冷心软,一定不忍心浮屠宫惨遭屠戮,关键时刻定会插手……他再想到萧笙身上的毛病,顿时如坠冰窟。
“不行,得逃出去。”了然暗下决心,自言自语。
“我也要跟着走!”熙岚道。她以前从未见过焦蚬,又被海棠一句不祥之语吓破了胆,行动方略自始至终都是“了然去哪我去哪”。
吴伯叹气道:“熙姑娘,你若跟着走,我们可是劫持公主的罪名啊。”
“吴伯!”熙岚的眼泪说来就来,甩着吴伯的胳膊撒娇:“怎么海棠就是您的孙女,我就成了包袱呢?万一你们前脚刚走,他后脚就把我灭口怎么办?”
吴伯从来没养过闺女,被她这一哭闹得六神无主。
海棠心大,只道:“反正和神武军作对就算谋反,那再加个劫持公主也没差。”
熙岚心里当即认定她是铁杆好姐妹,要赏她八辈子花不完的荣华富贵。
了然的心思不在这些细枝末节上,一心想着怎么出去。他素来心善不忍杀人,于是问凤凰:“你有没有那种虫子,咬一口就能让人睡觉,但是不会要人命的?”
“有。”凤凰点头,又道:“可是那种虫子没啥用,我今天没带。”
了然头上青筋直跳,道:“那你带了什么?”
凤凰认真想了想,没准是在暗中数着数,讪声答道:“和尤长春打了一架,都用完了,就剩几只尸蛊。”
尸蛊……反正今天不杀人这事就过不去了呗。
了然颓然坐下,并不愿意用破山七刀杀出去,给澹台彦蒙羞。
“等等!”海棠灵机一动,道:“我可能有办法让咱们悄悄出去!”了然大喜:“什么办法?”
海棠一溜烟跑出去,不多时领回来两个灰头土脸的家伙——正是昨日那两个因为漏放了熙岚险些被砍头的倒霉蛋,他两被罚没薪俸和职级,眼下正在后勤帮佣。
海棠道:“有件事想请你们帮个忙。”
“当然可以,恩人尽管开口!”两人迭声道。
海棠指指屋内的一众人,只道:“帮我们溜出去。”
两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个工程有点大,小心翼翼的看一眼仍是男装打扮的熙岚,怯声问:“也包括公主殿下么?”
海棠笃定的点头:“包括。”
“这……”侍卫甲面露难色:“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啊。”
“你们不帮忙,我可就要掉脑袋咯。”海棠叹道,继而威逼利诱:“你们只消告诉我守卫最松懈的路线,执勤换班的时间,我们便能自己出去。神不知鬼不觉,谁也不知道是你们透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