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我玩?”云渺眨一下眼睛。
“你不高兴。”谢止渊偏过头,看着她,“在回长安的路上我就发现了。”
云渺没说话,被他牵着手往街上走。
他们离开长安的时节是仲夏,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仲冬。尽管看原着的时候没有看到最后的大结局,但是被剧透过的云渺知道……
书里的反派会死在这一年冬天结束之前。
按照这个反派少年的计划,原本收服长安城江湖势力和支持淮西叛军作战两件事会让他这个手里没有任何实权的皇子同时拥有江湖朝堂两个兵力的支持,这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令他在未来的夺嫡之争中处于绝对的优势。可是两件事最终都没有完全成功,前者完成了一半,后者算是失败了。
这一切都是按照剧情线进行的。剧情分毫不差地进行到这一步,很快就可以完成任务回家了,按理来说云渺应该很高兴的,可是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她还不想分别。她心里有一点舍不得。
也许比一点还要再多一点。
正在低着头想事情的时候,突然一块糖糕被塞到嘴里,云渺愣了一下抬起头,看见对面的谢止渊撑着下巴看她。
“这么不高兴啊阿渺。”他歪着头,若有所思,“连吃到你最喜欢的白玉糕都没有反应。”
明明是给她喂糖糕,但是动作却像是恶作剧,他抵着下巴看她一会儿,突然拉着她的手开始在人群里穿梭。
“谢止渊你干什么!”云渺大声抗议。
牵着她的少年不答话,轻声笑了一下,一边带着她走一边开始在街上流水般地买东西,无论买了什么都递到她面前摇晃一下,低下头观察她的反应。
“酪浆。”
“胡麻饼。”
“花灯。”
“我要那个兔子的!”轮到买花灯的时候,云渺终于大声开口,“你挑的也太丑了!”
谢止渊无声地勾起嘴角,一只手探到兜帽底下揉她的头发,一边把那个金线编制的兔子花灯递到她的手里,拨动一下里面的灯芯。
灯火呼啦啦地转起来,映在女孩清澈的眼瞳里。她睁大眼睛,下意识地说:“好漂亮。”
“高兴了么?”谢止渊问。
“不高兴。”云渺还是闷闷的。
“没关系。”他不由分说地拉着她走,“还有很多时间带你玩。”
长街上的灯火如流金,穿梭在人流之中的身影像是织进了灿金色长卷之中。
谢止渊带着云渺逛遍了南北大街的铺子。每次从铺子里出来的时候,云渺被谢止渊拉着一只手,另一只手提着那盏兔子花灯。而谢止渊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里面全部是云渺喜欢的衣裳、首饰、食物、还有各种小玩意。
就好像回到最开始他们认识的时候,这个少年带着她出入最好的旅店、客栈和商铺,给她买最华美的衣裳和最贵重的首饰,用尽一切办法哄着她高兴。他并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高兴,但是他有大把大把的银子给她花,把她喜欢的东西买下来全部捧到她面前,只为了哄她笑一笑。
进到一间衣坊的时候,谢止渊扔了一块价值千金的翠玉到店家手t里,然后带着云渺挑了许多件新衣裳,换掉她身上穿了很久的兜帽袍子和冬日的袄衣。
等云渺换好衣裳出来的时候,这个少年正靠在窗边,抬起头看见她踩着一双垫高的木屐,大袖上绘着织金的流云晚霞,长长的织锦裙摆垂落到木地板上,如云的发髻高高梳起,里面点缀着足金的桃花和琳琅的步摇。
对面的少年歪一歪头,女孩也歪一歪头,她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美得不可思议的自己。
“喂。”她踮起脚在他的眼前挥一挥手,系在手腕上的羊脂玉一晃一晃,“谢止渊,你看呆啦?”
“嗯。”许久之后,他才眨一下眼睛。
于是云渺突然歪着头笑了,眼眸弯弯的像是盛着月亮。
长安城的仲冬其实是个很美好的时节,新的一年马上就要到了。大街小巷上满是屠苏酒的辛辣香气,家家户户挂起花头画杆和大红灯笼,风吹着孩子们手里的花灯呼啦啦地转。人们要点烟花、放爆竹、贺新岁,挂起桃符和春联,祈愿下一年还要平平安安。
这忽然让她产生一种错觉般的想法:距离冬天结束还有很久很久,那个结局永远也不会到来,他们还可以在一起拥有很漫长的时光。
“我高兴了。”云渺点点头说。
“那就好。”谢止渊揉了揉她的头发,“我不喜欢你不高兴。”
“让你不高兴的……”
他垂眸,微笑着,轻声自语,切冰碎玉的嗓音里藏着一片刀光血影,“全部杀死就好了。”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热闹的声音,伴随着人群的喝彩声。
“是什么?”云渺探头往外看。
“傩舞。”谢止渊低头看了一眼,“每年快到元日的时候就有。去年没来得及带你看。想去看吗?”
“嗯嗯!”云渺点头。
谢止渊抓过一件厚厚的氅衣,把她整个人裹起来抱进怀里,旋即往后仰翻出了窗,在半空中轻巧地折身,落在雪地上。
挤在汹涌的人潮里,两个人跟着傩舞的队伍向前走。
云渺把兔子花灯塞到谢止渊的手里,学着其他人的样子一起拍手喝彩。谢止渊就在她的身边,抱了满怀的买给她的东西,半边视线都被挡住,却没有在看傩舞艺人的表演,而是偏过头在认真地看她。
喧嚣的人潮之中,突然有一个伶人纤细的声音在轻轻地唱:
“梦难长。一点深情,三分浅土,半笠斜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