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介意。他可能正是明白这一点。
最后,则是听说阿纲饭后(嗯,他老师还是让他吃饭了)要上山“玩”。
好朋友举办了一个友谊定向赛,山本自然义不容辞,积极报名参加——完全就是会让班级文娱委员很放心的类型。只是当时的穿着不太方便,而且还要回店里收拾收拾卫生,才迟了一步,回家换好衣服再赶来。
里包恩曾经客观地评价他神经大条。此话不假,譬如刚才又是爆炸又是熊叫,山本同学还能乐呵呵地表示这是游戏预定的真实cg画面。
但在某些方面,我觉得他格外敏锐。
不论是看似亲近,实则把握得刚刚好的社交距离;还是看到里包恩的第一眼就认出人,甚至很快就在闲聊中准确地了解到我的来历,并一秒消化信息量,仿佛异世界来客只是一桩见怪不怪的趣事上,都可以看出他本质是个很聪明的孩子。
相较之下,阿纲同学有时甚至显得更一根筋。
比如山本武把寿司盒放在餐桌上,一见到杀手,便惊喜地说着:“里包恩?你回来了啊,小鬼。真的是好久不见。说起来你是不是长个子了?感觉比以前大了一点。”
彼时纲吉君却还在小声地抓狂吐槽:“糟了,山本竟然把里昂先生认成了里包恩!虽然确实都穿着西装,但这个身高差距怎么能用长个子来形容啊,哪里是大了点的程度!算了,以前狱寺君缩小了他也根本没发现……”
然后萎靡地叹了口气,一脸这个世界只剩他一个正常人的无奈状。
我听了觉得很是神奇。
不过里包恩既然在用假身份忽悠学生,一看就是想让人家自己认出来,而不是由他屈尊降贵做自我介绍。这是他的事,我也就不多管了。
山上的气温比市内低。
我穿得已经很厚了,也忍不住靠着灶火取暖。
这个位置久违地让我再次体验到在校运动会当志愿者,没事的时候不是在看热闹就是在等着看热闹的感觉。同时也是个看风景的好地方:视野开阔,葱葱茏茏。抬头,广袤的天空不断向外延伸。低头,石壁的生态丰富,每个角落都颇具野趣。
陡峭的山路蜿蜒而下。溪流汩汩,偶尔有扛着渔具的路人经过。
森林深处也不闲着。
有时是大树轰然倾塌的动静,有时是喊救命的惊叫声,有时是巨大滚石落下的震动,有时又有机关枪突突突个不停。
我在心里双手合十,默默祈祷小朋友平安,再祈祷自己回去了一定要保持正常的三观。继而拿起茶匙,往茶壶里加了几勺茶叶,倒入刚烧好的滚滚开水。
过了会儿,再次有人登上山。
一名银灰色头发的男生气喘吁吁地快步赶来,嘴里似乎还在咬牙切齿地碎碎念着什么。
他的冬季叠穿相当时尚,白衬衫打底,外面是圆领的骷髅图案长袖,再保暖又不失风度地套一件版型很帅的黑色牛仔夹克。项链与腰带都充满朋克气息。后者在腰侧别了一排精致的深红色匣子。
走近,注意到我的营地。男生顿了顿,丝毫不在意自己赶得狼狈的模样,径自大步迈来。
“你就是裁判吧?”他碧绿的眼睛透出几分锐利。即使还努力缓着凌乱的呼吸,声音也压得低沉而富有压迫感。
这位想必就是并盛中学论坛风云人物之一,纲吉君的左膀右臂,狱寺隼人同学了。
我了然地腾出一只手,把放在脚边纸箱里的地图递给他。
“不是,我只是来搭把手。”我说,“图上的红点是要打卡的地方,加油。”
狱寺一把展开地图。他一边尽力地沉下气,一边飞快且潦草地扫视一遍,便重新把地图卷起来,丢回箱子里。
“我知道了。”
他显然是一副简简单单就把标记地点记住的模样,接着有点紧张地盯过来,语气并不客气地比划道,“对了。你有看见一个大概这么高,一看就是棒球白痴的家伙吗?”
我说:“进去了。”
银发男生当即露出不是很善良的表情,低声说着可恶之类的话,火急火燎地转身就钻进森林。
我目送。然后泡茶。
茶香袅袅,热气如白雾般萦绕。刚给自己倒上一杯,又有人山下直冲而来。
“极限——!”
一道人影一路狂奔进森林,卷起一阵热血烟尘。我及时盖住茶壶和茶杯。两秒后,那突然间闪现的身影又从林子里跑出来,大喊着“极限地不知道要去哪里,可乐尼洛师父究竟藏哪了”,随后才在经过帐篷之际猛地刹停。
我抬头看去。是一个留着草坪一样的短发的少男,鼻梁贴着一张创口贴。
“哦!你是——”不像刚才的狱寺同学,他连喘都不带喘,在大冬天居然只穿着一件卫衣。男生睁大了眼睛,有些严肃地低头注视着我,声音洪亮,“你极限得眼熟啊。参加过哪个拳击比赛吗?”
我像是打拳击的人吗!
“没有。我们应该是在电话视频里见过。”
我稍微一想也就记了起来,拿一张地图给他,“你是来跑定向的吧,这上面的红点就是目的地。打卡完就可以了。”
应该是叫作笹川了平的男生似乎已经忘了当时的视频。但好在他没有死磕这一点,想不起来就没再想,先是一本正经地接过了地图。
只见其面色凝重而纠结地看了三秒。笹川旋即皱紧眉头,相当有气势地喊道:
“完全!极限地看不懂!”
我说:“那把森林每个地方都跑一遍也可以。打卡地点挺好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