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淮之嗯了声:“去吧。”
等人走了之后,柳淮之才又交代道:“你通知横舟,让他这几日盯紧点,奏报一天一份,不要偷懒。”
“是。”
柳淮之又交代了几样事务,换了身交领长袄前往相府。
宗楚宁见他前来有些意外:“柳主事怎么想到今日来此?”
柳淮之抱拳道:“实不相瞒,有一事还请丞相定夺。”
“哦?”
柳淮之道:“如何处置源尚安此人,还望丞相指条明路。”
宗楚宁摸着下颌没说话,柳淮之又道:“如今再说他涉嫌谋反,只怕不能让众人信服。”
宗楚宁没下明令,只问:“他现在在你手上怎么样?”
柳淮之沉吟少顷后道:“似乎……病得很重,不大能挺得过去。”
宗楚宁点点头:“这就是了。”
柳淮之不解:“……还请丞相明言。”
宗楚宁笑了声,低头看着地上汉白玉砖,点拨道:“他要是死在监狱里或者死在酷刑中,那白鹭阁逃不开关系。但要是因病而亡,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柳淮之恍然大悟:“是,下官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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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尚安睁不开眼睛,只觉得脑中昏昏沉沉,身上止不住的一阵阵发冷,他控制不住地缩紧身子,在榻上颤抖起来。
他身上衣衫破旧,只盖着严放好心递来的一件薄袄,根本挡不住夜里的料峭寒风。
他脸色苍白,发疯般地咳喘不休,几近要将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
“……呃、咳、咳咳……”
源尚安下意识伸手遮掩唇瓣,随着一口鲜血沿着五指滑落,神志总算清明了几分。
……这是什么地方,源尚安隐约闻到空气中漂浮着一股清苦药味。
是医馆吗?他模模糊糊地想,自己为什么不在地牢,是陛下下令放他出来了么?
源尚安两手撑着床榻,满头青丝凌乱散落,一双灰暗的眼眸不肯放弃似的搜寻着房间里的每一件东西。
没有人,一个人都没有。
这里若是医馆,为什么不见其他的病人?
源尚安的目光最终无力垂落回灰白床榻前,他望见身下血滴时不由得微怔。
他一言不发地看着手心尚未干涸的血痕,略带自嘲地想,自己当真已然是个将死之人。
他两手抓着软榻,一瞬想明白了用意:叫他一个人在这地方孤孤单单地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