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坐了下来,默默盛了一碗面条,简单扒了几口。
源尚安走近他身侧,只轻飘飘留了一句话:“我在书房静候乔兄。”
——————
乔沐苏跨门而入,轻轻合上了门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乔兄,”源尚安坐在桌旁端详着面前的人,见他眉眼俊秀,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游侠的落拓不羁之意,心底很是欣赏,“既然你我要做朋友,那就应该坦诚相待,你说是吗?”
乔沐苏瞬间警觉起来:“你果真、你果真还是想从我这里获得些什么……”
“不,”源尚安摇了摇头,“我既然决定保乔兄一命,那就应该帮到底。只是如果乔兄不肯多言,那日后恐怕我也很难办。”
“你……”乔沐苏微微扬起下颌,“你是在单独审问我?”
源尚安轻声一笑,笑意难掩无奈:“你看,我才说过要坦诚相待,乔兄这就又开始疑心我了。”
乔沐苏彷徨少顷,总算开口道:“那……那就当是为了世子殿下,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源尚安道:“坐吧。”
两人对话中,一切的节奏都由他轻易把控。乔沐苏知道按照他说的去做是眼下唯一的选择。
坐下的那一瞬,源尚安又启唇道:“许炎的尸首,现在何处?”
乔沐苏心头一震,眼中惊异万分:“你……你是什么时候……”
话刚一出口,他就愣了一下,反而苦笑了起来。他如今面对的是何等天资聪颖之人,怎么会看不出来个中端倪。
“……是,你说的没错,”乔沐苏道,“但他不是我动手杀的,他好像原本就有心疾,见我提剑而来便吓得面色惨白,随后心疾复发,竟是活活把自己吓死了。”
“我确定他在没有呼吸了之后,为了掩人耳目,便把尸体烧了个干净,余下的骨灰埋在城郊立了个无字碑,”乔沐苏闭上了眼睛,“如今的‘许炎’,其实是他弟弟假扮的。我事先便打听到了消息,两人容貌本就有相似之处,他弟弟又觊觎兄长的名利地位许久了,于是我才有了这样的计划。”
源尚安点点头:“他弟弟那天找我特意挑选了光线昏暗之地,现在想来,他应该是怕我看出什么。”
“……好了,”乔沐苏道,“你想知道的事我已经全都告诉你了,不再有任何隐瞒。”
源尚安道:“乔兄计划周密,风采仍旧不减当年。”
乔沐苏垂着头,似是觉得惭愧,源尚安又道:“若你轻飘飘地放下恩怨,喜不自禁地离开,那我反而不会帮你。可你如今纠结痛苦,我便知道你良心尚存,是个重情义的人。如此之人,值得我源尚安去保。”
乔沐苏忽地抬眸,直直地盯着源尚安看,眼中似有一团火在烧:“你……”
源尚安道:“我想做的事情,和你做的,并无什么不同——你,明白吗?”
“难道你要……”
源尚安轻轻点头,既是认下,也是示意乔沐苏不必明说:“如今已然到了紧要关头,你我多年筹谋到底是成是败,就在此刻见分晓。所以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
“那是自然,”乔沐苏望着他,“但是、但是你要怎么做?”
“许炎的事,不要再跟任何人提起。”
“……这个我知道。”
“你既然能找到他弟弟假扮,那你和他关系如何?”源尚安道,“我也不要你做什么别的事,你想法子把他引到我这里就成,我要见他。”
“还有。”
“……还有什么?”
源尚安望着乔沐苏道:“从今日起,那名胆大妄为的歹徒已经死了,你不是什么乔家遗孤,你只是我兄长在军营里认识的朋友。”
乔沐苏一时间无话可说,源尚安也不需要他回应什么,又道:“你要记住,只有你死了,你才能真正活下来。”
——————
“你和他说什么悄悄话呢,”源素臣假意打了个哈欠,“也不肯让我听上一句半句。”
“哪有什么悄悄话,”源尚安无奈,“我要和他说的东西,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吗?”
源素臣轻笑道:“我知道什么,我知道你要从我这边挖人走了。”
源尚安知道他就是故意挑逗自己:“行了,睡觉吧,再不睡就要天亮了。”
“最后一个问题,”源素臣比了个一的手势,“你是怎么叫他服帖的?”
源尚安道:“我说了,他是个重情重义之人。”
“对于这样的人,任何交流都该是以坦诚敬重为先,想要他真心认可,就得让他看见我的真心才行,”源尚安又道,“我要让他明白我敬重他的理念和为人,如此他才会愿意和我交底。”
“但仅仅只有相惜之情不够,我还要告诉他,我和他之间有共同的敌人,我们有合作的可能。而且当前局势下,他选择跟随我不仅能保命,也能继续进行下一步。乔兄很聪明,会知道听从我是最好的那一条路。”
“你没问他背后还有谁?”
“暂时不要问,”源尚安道,“一次性要求太多,反而会让他不放心。眼下他对我才从仇敌里转过来变成了盟友,总得给他缓口气的时间。”
他碰了碰源素臣:“行了,这回真得睡觉了,再不睡,太阳就要起来了。”
——————
翌日午时,许炎在府门前踯躅片刻,哈着热气不住搓手。
吱呀一声大门被人推开,源素臣瞧着他:“不进去?屋里可比这暖和。”
许炎心里直打鼓,也不知道源尚安到底想的是什么主意:“他……他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