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相视一笑,源尚安捋起袖子就要抓鱼,只可惜他技巧实在算不上高明,缸中的鱼儿灵敏一扭,又将尾巴狠狠一砸,竟是哗啦啦溅了他一身水。
源尚安被冰凉水珠滋得直皱眉闭眼:“……真刺激。”
源素臣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会做饭吗?”
“……我不知道,”源尚安一边费劲地揪住鱼尾巴朝上提,一边回话,“我也没做过……但我觉得应该会吧,这也不难。”
源素臣:“……?”
源素臣情不自禁眯眼,太阳穴也跟着上跳,心头不好的预感又加重了一分。
哪知这鲫鱼压根不听使唤,被抓了个正着也不肯罢休,在源尚安手中啪嗒啪嗒扑腾个不停,直照着他面上又下了一场疾风骤雨,甚至差点来上几耳光。
源尚安简直要睁不开眼,连连摇头甩水:“这小东西力气怎么这样大。”
源素臣:“……你真的会做饭吗?”
“……我试试,我尽力一试,”源尚安艰难地把鲫鱼提到了砧板上,全身上下好似又进了一遭湖底,全然没有一块干净地方,他干脆取了架上的汗巾盖住鲫鱼的头脸,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不要怕,一下就好了一下就好了。”
源素臣扶额:“看来让你进厨房就是个错误。”
砧板上的鲫鱼扑腾不止,叫源尚安简直左右为难,源素臣忍不了了:“给我吧我做。”
“不不不,”都这个时候了源尚安还要跟他讲些地主之谊,“你是客,我是主,哪有客人下厨做饭的道理?”
他说罢右手举起了菜刀,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随后闭上眼照着鲫鱼头上重重砍去。
“……哎,怎么回事?”
预想之中血溅三尺的画面并未上演,源尚安有点担心,谨慎地睁开了一只眼睛悄悄打量:“哎,没死吗?”
当然死不了,他这刀工可谓差劲,歪歪斜斜只削了一半鱼脸便卡在了腮处,横竖下不去。
鲫鱼受此一吓,要是个能出声的只怕早就哀嚎了起来,可惜也只能用剩下的半截身子拼了命地在砧板上拍打扑腾。
源素臣完全闭上了眼,实在看不下去了。
源尚安尴尬拔刀,犹豫良久才冲鱼道:“……不好意思。”
源素臣不想再看了,哼哼笑了声道:“鲫鱼怎么说,鲫鱼招了吗?”
源尚安实在不好意思,却又真的忍不住想笑:“你不要说这样的笑话。咳……”
他立马严肃地咳了一声,以他往日布局谋划的经验,此时此刻一定是需要换个策略。于是他果断转了刀把,以刀背对准了鲫鱼的头,用力地砸了下去。
这般动静惊扰了正在安眠的沈静渊,他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下床寻声找去:“……什么动静?”
厨房里一片血腥,看得沈静渊嘴角抽动:“这是在干什么?”
源素臣面无表情道:“在杀人呢,马上轮到你了。”
沈静渊:“……”
源尚安拿着刀,下颌胸前全是飞溅起来的鱼鳞鱼血,整个人尴尬地僵在了原地。源素臣拍了下他的肩膀,把人朝后一拨:“行了,你下去换身衣裳吧。”
他接过菜刀,干净利落地割开了鱼头,又截下了鱼鳃,随后熟稔地将鳞片和内脏切下丢到一边,一套动作下来堪称行云流水。
源尚安看得出了神,源素臣也不看他,继续如法炮制处理另外一条:“还不走?不走那就帮我烧点水来。”
只要不让他切菜做饭,那做什么都没有问题,少顷后源尚安拎来了一壶开水,源素臣便提起来鱼,在热水中转了一圈烫皮。
源尚安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源素臣道:“如果不处理干净的话,待会儿炖汤腥味很重。”
“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行军打仗免不了要生火做饭,”源素臣把处理好的两条鱼分别改了刀,走到灶台前准备点火,“慢慢的也就会了。”
源尚安蹲下来要帮他添柴加火,可惜他刚要去拉风箱,炉子底下便倏忽窜出来了一道黑烟,当即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伸手不住扇动,眼角甚至带了泪花。
瞧他这幅手足无措的模样,源素臣唇角动了动,轻哼一声笑了起来:“行了行了,你下去吧,跟那小孩一边等着。”
源尚安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唇,冲沈静渊道:“走吧世子殿下,咱们别打扰他。”
他这四合院也不算大,厨房隔壁拉了两张桌子当做吃饭的地方,显然跟王府的气派是比不了的。
沈静渊看了一圈:“你这地方倒是寒酸了些。”
源尚安道:“安身之所只要风雨不入、墙壁坚固便好,何必定要追求富丽堂皇不可。”
沈静渊略微挑眉,不置可否。
源尚安叫来了剩下的人,沈静渊这才注意到除了梅亦久之外,他统共也就只有两名侍卫和一个侍从,也不讲究什么排场。
源尚安招呼他们坐下吃饭:“今日大家都累了,吃些夜宵吧。”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似乎对沈静渊还有疑心:“这……”
源尚安道:“都是误会罢了,今夜咱们一同吃顿饭,从前种种便不必再提了。”
片晌后一阵浓郁香气飘来,闻得两人直咽口水,源尚安示意他们帮着源素臣端菜盛饭,又道:“也不知这些合不合殿下的胃口。”
沈静渊道:“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娇气,随便吃些就好。”
源尚安听他的语气,这股矜傲感浑然天成,和乔沐苏竟有“异曲同工”之妙,不由得笑了起来。